这个造型看着……三分像刺客,七分倒更像贼。
鲁王府的守备说不上森严,但也并非形同虚设,除了各处都有灯笼照亮,有守卫按固定路线巡逻之外……那高墙大院之中,还养了不少狗。
众所周知,狗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防盗系统中独一档。
我管你是什么武林高手还是IMF小队,哪怕你脚不沾地,只要被狗发现了,那叫声一起,你该暴露还是得暴露。
当然,要攻破这个“系统”也不难……
却见那鹑衣客,来到墙脚下,以耳功辨了辨守卫的位置,确认这附近暂时无人了,他便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拿出了几个江米团子,甩手便扔进了院里。
这一手,绿林道上的基本都会,一般有两种弄法——
第一种:把江米和女人的头发搅拌在一块儿,捏成团儿,再拿香油一炸,丢给狗吃,狗只要吃了,便张不开嘴了,既无法咬人,也无法叫出声来。
第二种:也是用香油炸江米团子,不过里面不拌头发,而是直接下药,让狗吃了睡过去。
这两种方法有什么区别呢?
很简单,用第一种法子,比较节约时间,狗只要一咬团子,贼就可以翻墙进院儿了,但是,之后若没人及时发现,那狗有一定几率会死。
用第二种法子呢,扔完团子以后要等一会儿,贼得确认狗吃下团子并睡着了,才能进院儿,这样就增加了暴露的风险,但好处是狗只会睡过去,没有性命危险……当然了,事后被主人打死那是另一回事啊。
或许又有人要说了,费那劲干嘛?直接往江米团子里下毒,把狗毒死不也一样吗?
这个呢……就不合规矩了。
常言道,盗亦有道。
您别看绿林道的人干的都是违法的事儿,但人家也有人家的讲究。
江米团子里放毒药是可以,而且毒药的成本的确比迷药要低,但这样做存在一种危险——可能会有多余的团子散落在地上,第二天被小孩儿捡到之后往嘴里塞。
您生在新社会,可能觉得捡了地上的食物往嘴里放不可思议,也难以想象会有尚不懂事的孩子在院儿里乱跑没人看着,但在那个时候,这种都不叫事儿。
那拌了头发的团子,小孩儿捡起来吃了也没事儿,因为人是可以用手把黏在嘴里的东西拉出来的,小孩嚼了两口觉得不对,自然会往外抠往外吐。
而那放了迷药的呢,也吃不死人。
但要是往团子搁毒药,虽然概率不高……但确有可能意外把人毒死。
所以绿林道上有规矩,打狗的团子不喂毒,谁喂毒谁就是犯了那断子绝孙的罪过。
这位鹑衣客也是守规矩的,他扔的是那放了迷药的团子,所以扔完后稍等了片刻,待他确认了这面墙后的两条狗没动静了,这才翻墙入院儿。
可惜啊……
这位兄弟,算到了守卫,也算到了狗,却是没算到,除了这些常见的防盗手段外,这鲁王府还有一重“保险”——道术。
他可不知,那尸烆子早已在鲁王府墙内布下一个隐阵,只要有那没沾过他那“火莲教香火”的人进来,施法者立刻就能察觉。
这一手,尸烆子对朱爀说,是为了“保护小王爷”,但其实呢……他更多的是想监视王府,以防朱爀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在此召见某些他不认识的人,搞些他不知晓的勾当。
眼下,这鹑衣客刚一踏入鲁王府的院墙之内,远在内庭某屋中的尸烆子便感应到了,所以后者当时便顿住身形,凝神而探。
那鹑衣客的轻功也是不俗,他轻松翻越高墙后,又迅速的、无声无息地穿过了偌大的院子,在接近内庭时,他脚下轻点,游壁而上,单手一攀就翻上了屋檐。
像他这种绿林道上的惯偷,对于大户人家家里的建筑格局,通常都有一套自己的分析方式,毕竟他入过的院儿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经验丰富。
再者,那时候东南西北四厢的分法本就有规律,结合宅内守卫的分配情况,确也不难辨别出库房的位置。
因此,这鹑衣客稍事观察,便确定了目标所在。
然后,他便如一只壁虎般,借黑云遮月之时,顺着房檐一路游进,不多会儿就来到了库房门口。
库房就是库房,即便是三更半夜,门口也挂着俩灯笼,站着俩守卫。
不过嘛……在那个没有摄像头的年代,守卫偷懒能偷到什么地步也是可想而知的。
就说库房门口这两位吧,一个抱着手里的长枪,背靠墙,两眼都已经闭起来了;另一个则是干脆坐在地上,长枪都扔到了一边。
你说,他们这样,来接岗的人看到会不会骂他们?
害,轮班制嘛,以后轮到他们值白班,别人夜班的时候,他们自然也会假装没看见。
说到底,大家都是打工的,混口饭吃,都不容易,何必互相为难呢。
啪——
啪——
鹑衣客从屋檐翻下来时,整个人落地都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不过他出手打晕那两名守卫时,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点点响动。
此处再说个题外话,影视动漫中堪称泛滥的“用手刀迅击他人后颈,将人打昏”这个操作,在现实中是几乎不可能成功的。
打轻了,人根本不会晕;打重了,人是有可能会昏倒,但也可能造成脊柱永久损伤,或是当场死亡。
而且这力度,也没有一个标准,因为人和人的体质不可一概而论,哪怕同一个力道同一个角度打下去,也可能是不同的结果。
同理,打下巴、太阳穴、腹部……也是类似的。
那么咱这书里的角色,就说这位鹑衣客吧,他这个操作怎么解释呢?
好说,用内力打了特定的穴道,保证昏迷,但不致死。
“你胆子不小啊。”
就在鹑衣客俯身去那两个守卫身上摸索钥匙的时候,忽然,一个说话声自他背后响起。
“王府你都敢闯。”这说话之人,显然就是那尸烆子,“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呵……”不料,那鹑衣客闻声,竟是笑了,他边笑还边起身,面向了对方,“你怎么知道,我还真就是‘要钱不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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