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玖自无不可。
且说,无论如何,写文章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大宋进士出身的人而言还是基本操作的,何况胡寅本身就是著名的才子,所以不过是片刻之后,他便书写妥当……按照这年头书信格式,抬头落款,无一不备,内容也是四六骈文,言辞华丽而又不失气度,用典丰盛而不失于准备,立场上也没有任何问题,乃是呵斥、谴责对方的野蛮无耻,并以亲子的身份要求对方交还二圣云云。
然而书信写完,胡寅又当众朗诵了一遍,众人都觉得贴切,赵玖却久久蹙眉不语……说到底,他本意是很想直接来一句‘请分我一杯羹’的,如何又会对这种文书看上眼?
只是他心里也清楚,那样的话,注定是要惹来大麻烦的,不要说吕好问、张浚、胡寅等人会死谏,说不得刚刚抵达扬州的李纲都要从跑过来找他算账。
所以,犹豫了半日,赵玖终究无奈,只能强压一口怨气接过这文书,然后扭头看向了那金军使者:“你叫时文彬?”
“臣……外臣正是时文彬!”那时文彬几乎在此处站了一日,米水未进不说,还被武臣推搡、文臣喝骂嘲讽了一整日,早已经不支,闻言几乎是本能双腿一软,便跪地准备称臣,但话已出口才醒悟过来……以他如今的作为和身份,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做成宋人的了。
“你以前在何处任过职?”赵玖也不知道是根本不急,还是不愿意将这封文书交出去,却是顺势问了些闲话。
“外臣曾为郓城知县,再转潍州通判,将二任通判之时因为昔日郓城属吏宋江造反,为张叔夜张龙图所破,事后牵连,失了前途,贬斥许久,年前李相公主政,征召人手为京东各军州县主官,这才复为沂水知县。结果,上任才一月,金……四太子便引兵南下,从沂水过大军往南,知州南逃,外臣便……便随通判一起从了四太子。”时文彬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断断续续,到底是在赵玖怪异的目光下大略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赵玖听完之后一声叹气。“其实,金人大军南下,你所在沂水县首当其冲,兵威之下,我也没法怪你……”
“臣谢过官家体谅。”时文彬闻言居然直接落泪。
“不过时知县,体谅归体谅,你既然已经降了金人,又出来做了事,那日后便是敌非我了,将来的事情也就不要有什么奢望了。”赵玖继续感慨言道。“否则的话,你让我这个官家如何去对你刚才所言的张叔夜那种臣子呢?你在金人帐下,那张叔夜绝食而亡,过宋界时咽气身死,总该晓得真假吧?”
时文彬一言不发,只是叩首落泪不止。
赵玖心下无力,又有些烦躁,便要将文书递过去了事,然后去做他想做的正事。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时文彬起身将要接过文书之时,忽然间,这赵官家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止——他猛然一叹,然后便收回手来,就在众人面前愤愤撕碎了那份文书!
“官家!”
周边重臣、近臣,各自失色,便是今日一直跟在赵玖身侧,也一直没吭声的杨沂中都愕然当场。
“官家……可是臣言辞中哪里有不妥?”事关重大,胡寅赶紧俯首请罪。
“不关你的事。”赵玖如鲠在喉。“只是觉得若此番文书送到对岸,固然对的起二圣了,却如何对得起李若水、张叔夜等人?又如何对得起家破人亡的两河士民?对得起河对岸孤军固守的下蔡三万士卒?”
“臣惭愧!”胡寅登时无话可说。
而吕好问等人也只能纷纷俯首称愧。
“要么就不回了?”请罪之后,御史中丞张浚咬牙出列建议道。“以示决心。”
“不回的话,只是徒增金兀术的气焰。”赵玖摇头不止。“劳烦明仲再写一封,不用白纸,用宣旨的绢帛来写,只要抬头,内容与落款朕亲自来写!”
事情到了这一步,胡寅那敢怠慢,他即刻回到木棚之下,须臾便在内侍的帮助下重新准备妥当,然后让开位置,请赵官家上前。
而赵玖走上前去,也不提笔,也不用墨,甚至没有思索,却是直接朝着那摊开的绢帛正中吐了一口攒了半日的唾沫!
然后,其人方在众文武的目瞪口呆中,提起笔来,却又在落款处画了个河北沧州赵玖的押,然后也不呼蓝珪,而是直接转入御帐,须臾便亲自取来体量颇大、根本不常用的大宋天子印,就在木棚下往那绢帛上给重重盖上,却几乎盖住了小半个绢帛,乃是将六个字的画押给完整盖住。
做完这些,赵玖方才折起这文书,然后也不加封皮什么的,便抬手拈来与那金军使者时文彬:
“如此便可,拿去吧!”
时文彬此时欲哭却已无泪,只能俯首上前,双手接过文书,然后仓促而走。
到此为止,全程下来,御帐内外,竟无半点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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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正式请个假,今天太疲惫了,主要是小人得志如我,昨天半夜看到消息太兴奋了,却又对照片耿耿于怀,所以没怎么休息好,今天也就只一更了,希望大家理解,不过好歹凑了四千多字,满足了最基本的投资需求,望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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