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神的心情很糟糕。
捕捉三生镜的计划真正实施起来并不容易,主要难度还在于如何让三生镜处于孤立无援之境——为此,祂暗中促成了两界在元泽岛的大战,意图引开山海界大能的注意。
一开始很顺利,祂成功等到了三生镜,之后的交手看似势均力敌,但祂很清楚,这样下去优势在祂,三生镜不会有翻盘的机会——所以,事情究竟是如何急转直下,发展到这一地步的?
戮神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销声匿迹多年的仇人——异神。
“原来是他!”一瞬间祂仿佛明白了什么。
尽管曾杀过异神一次,但戮神从不怀疑异神的能耐,否则也不会让其他神灵去追查他的踪迹。
因此,祂心中甚至开始怀疑,或许事情没那么简单……
在知道祂的计划之后,异神难道就只会将山海界大能带来阻挠他?
——不,不可能仅仅只是如此!
因为双方都有了帮手,戮神与三生镜之间战斗烈度上升了,但他们的精神反而没有先前那般紧绷,是以戮神还有余力思考这些问题。
“可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戮神暗中观察过战场上的所有人,很多人都有些嫌疑,但若要说他们能决定祂与三生镜之间的战斗走向,那也不可能——而异神,他已经被鬼界几位神灵牢牢牵制住了。
……
三生镜并没有戮神想的那么多。
它当然知道叶定光的真实身份,但对叶定光忽然出现在此,它心里有一个十分合理的解释——林玉澄。
叶定光从林玉澄那里得到了消息,为防止敌人坐大,所以急急忙忙赶来,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又做得了什么?
三生镜的灵念笼罩着整片战场,如涟漪般从每个人身上掠过,心中升起淡淡的自得——这些愚蠢的蝼蚁又怎会知道,任凭他们打生打死,这一切不过一场棋局,而它已经投靠了执棋之人,从棋子注定的悲惨命运中逃脱出来!
在场每个人都会是输家,只不过有人倾家荡产,有人还有止损的机会。
或许因为这种优越感,三生镜不由得想到了玄明剑——啧……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君不见,苍梧琴、开天刀接连陨落,形神俱灭,而玄明剑也将步二者后尘,可见有灵未必真能聪慧,无灵未必懵懂,活在迷梦与骗局之中的究竟是谁,还未可知呢!
……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后悔当初的狂妄了么?”
“一切还在你的掌控中么?”
“这局棋你又该如何收场呢?”
自从与叶定光——异神达成合作之后,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浮现在七绝圣尊心中,他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正视眼前难堪的事实:他把事情搞砸了。
没人知道,在异神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他心中浮动着的不是阴谋算计,而仅仅只是庆幸,庆幸一切还未真的不可挽回,他还有机会。
至于是让一切恢复原样的机会,还是达成目标的机会,七绝圣尊自己也分不清了,他心中是惶恐,是惊惧,也是犹豫——分明没有人催促逼迫,他却像是冥冥中已经有了预感一般,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悬崖上走钢索,因为畏惧粉身碎骨而颤颤巍巍,因为不敢抱有期望而畏葸不前。
但他同样也已经没有后退的机会了。
于是他只能仅凭一根钢索悬在万丈高空之上,在砭骨冷风中活受死捱。
七绝圣尊表面上仍一如往常,混战之中一招一式也不见丝毫破绽,强悍得似乎无可匹敌——但本该牢不可破的内心世界,已经渐渐开始坍塌、崩溃,因为他并不是真的被贪欲一叶障目什么也看不见了。
“师祖……”
“师祖!”
一个略显飘渺的声音打断了七绝圣尊的崩溃,他恍然回过神来,立刻锁定了声音的主人,“守心?”
通过他多年前赐给绝尘山真传弟子的灵魂印记,颜守心的声音悠悠传来,因为混乱的战场上无数术法、神通而显得缥缈,“师祖,我有办法重创与三生镜交手的那个鬼界神灵。”
一瞬间,七绝圣尊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因为道心崩溃而出现幻听。
颜守心并不介意他的沉默,“师祖,我有办法,但需要您的一点帮助。”
……不是幻听。
换做以前,七绝圣尊一定会觉得他在开一个不知死活的笑话,连他都未必对付得了戮神,颜守心一个连合体境界都不到的后辈,又能有什么法子?
但现在他很疲惫,也很彷徨,颜守心的话竟也显得不那么荒谬起来,他这次没有再报以沉默:“……你需要本座如何帮助你?”
“您能短暂地压制住战场么?不需要太久,一瞬间足矣;也不需要压制每个人,只要压制住您能压制的所有人。”
颜守心并没有太注意措辞,七绝圣尊也没计较他这话里那点小觑他的意思,更没心情去追问颜守心的办法究竟是什么——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压制战场而已,不需要费多少力气,成与不成都无所谓吧。
“可。”
“多谢师祖。”
七绝圣尊眉头一扬,本命法宝爆发出一阵恐怖的法则力量,将纠缠他的暗神等人震退,旋即一道寒光骤然脱手而出,飞虹流星般刹那间掠过混乱的虚空,冲入战斗引发的空间乱流之中,嘭的一声如烟花般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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