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艳生笑吟吟的道:“臣年纪大了,终日只求饱食而已,能为陛下效力,一展平生所学,已是足慰平生。其他的,臣不愿去想,须知人若是心思多,就难免有烦恼,有了烦恼,便食不甘味,臣想留一个好胃口。”
“……”
真是个怪人啊。
可偏偏就是这个怪人,拿了不少的私商和宁波府私通倭寇的贼人,也是他,不露声色的,让宁波府上下安居乐业。
当然,这背后有宁波水寨的帮助,可即便有宁波水寨,若是没有一个干练的父母官,也不可能顺利的解决当时的许多问题。
弘治皇帝微微一笑:“这是卿家的志愿吗?若如此,朕对卿家另有安排,好了,两位卿家,想必也乏了吧,早些去歇息吧。”
戚景通已是大喜过望,激动的热泪盈眶。
这些日子,他每日想的,就是见一见那传闻中的定远侯,而今,这八字有一撇了。
他和温艳生告辞出宫,到了午门,戚景通下意识的揉了揉肚子,突然想到:“诶,我们又没吃饭吧?”
温艳生淡然笑道:“猪食一般的饭菜,吃什么?”
戚景通很想吐槽他,这猪食二字,实是有点大逆不道,可温艳生就是如此,我行我素,他只好道:“说的也是,这一路来,听温府君教诲之后,卑下便一点胃口没了,见了什么,都嫌弃。可……还是有些饿啊。”
“不如,我们寻个客栈,点两碗白饭,勉强垫垫肚子?”温艳生道。
“不成。”戚景通道:“我得去见定远候。”
“好吧。”温艳生微笑:“这位定远侯,老夫也是慕名已久,急盼一见,你我同去吧。”
……………………
方家来了客人。
是寿宁侯张鹤龄以及建昌伯张延龄,还有就是周家的周腊。
周腊在关外吃了亏,身子已经养好了,不知和时,和张家人厮混在了一起。
他们两家人都是皇亲国戚,据说是因为周腊被鞑靼人围了,当初的仇怨,一下子烟消云散,张皇后自然命张家兄弟,趁着这个时候,前去周家慰问。
张家兄弟很实在,人死如灯灭,居然很痛快的备了七两银子的礼,去了周家,陪着周家那位鄞州候,也就是周腊的大父好好的唏嘘了一番。
而今周腊回来,作为礼数,周腊也不得不去张家回礼,周腊带去的礼物不少,他们周家,当然是要面子的。
于是乎,张家兄弟拉住了周腊的手,死死都不肯撒开,两家人几乎是流着眼泪,互道衷情,当天夜里,还不肯周腊走,要秉烛夜谈,周腊那天,饿的发晕,这身子还很虚弱呢,在张家足足吃了一天的红薯粥。
周张两家,开始热乎起来,如胶似漆。
今日登门,是为了毛线的事。
见了方继藩,张延龄便啪嗒啪嗒的流眼泪:“日子没法活了,真的。”
“……”方继藩木然的看着他表演。
张延龄捂着心口,一副要昏死过去的样子:“可怜啊,我们兄弟二人,还有周贤侄,真可怜,说是皇亲国戚,可宫里太小气了,家里的地,没多少,也养不活这么多口人,每日吃糠咽菜,舍不得放盐,吃着吃着,眼泪就落进了碗里,便当盐吃。”
周腊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太夸张了,虽然他是打算来求人的,可张延龄这般,过了头。他想开口,张鹤龄站在他身后,偷偷掖了掖他的袖摆,提醒他不要多嘴。
方继藩听的肝肠寸断,不是同情,而是吓的。
张家兄弟什么人,他会不知,突然跑来哭,这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他们想打啥主意了?
“来,给客人们杀一只鸡,好好款待,你们没听见吗?他们快饿死了,不,杀三只,我方继藩是个够朋友的人。”
张延龄和张鹤龄忍不住吞咽口水,美滋滋。
张鹤龄咳嗽一声:“方贤侄啊,其实,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是为了来吃你家鸡的。”张鹤龄显得语重心长,不过看原本得了吩咐去吩咐厨房杀鸡的邓健驻足,以为还有什么后话,他忙道:“当然,这鸡也要吃,来都来了嘛,贤侄又是好客的人。”
“……”方继藩突然开始对自己人品,变得无比的自信起来。
张鹤龄坐下,笑吟吟的道:“其实我们来,是为了一件天大的事。”
“吃鸡?”方继藩眼睛眨了眨,看着他们。
张鹤龄脖子一甩,大义凛然,一身正气的道:“此事,比吃鸡还要重要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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