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倒是吓着了,不会出什么事吧,别出个好歹才好啊,便忙叫了叫:“世伯,世伯……”
张懋宛如雕塑,依旧一动不动。
方继藩惊疑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尝试着……放在张懋的鼻下。
还有气。
张懋的眼珠子这才转了转,而后,这蒲扇一般的大手,狠狠地拍在了方继藩的肩上。
方继藩身子一颤,转身想跑,却被张懋一把用手箍住了肩!
就在此时,张懋突的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世侄,我老张早说什么来着,就知道你有出息,了不得啊,少年英杰,我张懋这辈子从没有看错人,你是不知,当初你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我见了你,第一句话是怎么跟你爹说的?你可知道?”
方继藩心里毛毛的,只知道摇头。
张懋大笑道:“我说我瞧着你身上隐隐有七彩之光,这是大贵之相,将来你们老方家就得靠你了。”
方继藩毛骨悚然,如拨浪鼓似的摇着头道:“可不敢,可不敢,五彩之光吧,七彩的话,僭越了,太僭越了。”
七彩太高级,在这个时代里,颜色便只有七种,七彩之光,那是皇帝才发出来的。
所以方继藩很坚定地道:“还是五彩吧,五彩的话,小侄心安一些。”
张懋恨不得一拍大腿:“是了,那就算五彩,真真了不起啊,你可知道你这要救活多少人……”
方继藩一脸胆战心惊地道:“五彩我都嫌多了。”
张懋却哈哈一笑:“别计较这个,总之,此次你的功劳不小,活人无数,走,老夫去给你表功。”
“且慢!”方继藩道:“其实,这一次功劳不小的,乃是张副百户。”
张懋一听,愣住了。
自己儿子的尿性,他是自是清楚的,人老实是老实,可他能折腾出这么个玩意吗?
他狐疑地看着张信,张信则是显得手足无措。
方继藩很认真地道:“若非是副百户尽忠职守,带着屯田所上下每日照顾着番薯,小侄说句不该说的话,想要亩产三十石,只怕要推迟数年才能种出来,张副百户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因而这表功,小侄自然当仁不让,可张副百户以及这屯田所上下人等,也是功不可没。”
有一说一,这一点,方继藩还是很厚道的,毕竟只是指明了方向,提供了秧苗,可其他的,说来惭愧,他还当真是没什么建树。
张懋已是身躯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张信。
从前看着张信这一副衣衫褴褛的样子,他是怎么看怎么的嫌,而如今,张懋却是彻底的震惊住了!这是大功……是大功啊……
自家儿子也有一份大功劳!
张懋很实实在在的眼睛发亮了,甚至突的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他娘的,我家儿子种地也能种出如此功劳,一瞬间,泪崩了……
随即,他伸手狠狠的就是给了自己老脸一个耳光:“信儿,爹真是瞎了眼,瞎了眼啊……”
张信第一次见父亲这个样子,平时不是臭骂,便是一顿暴打,现在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张懋随即又狂笑起来:“好的很,当初我说啥来着……”
张懋随即回头,
“别提当初了!”方继藩忍不住想哭,再说,我方继藩都快斩过白蛇,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天上有龙在盘旋了,求求世伯,给一条生路吧,我还是个孩子啊:“报喜,报喜要紧。”
“慢着。”擦拭了眼泪,张懋唏嘘不已,他将方继藩拉到了一边,深深地看着方继藩。
张懋心里琢磨,这是方贤侄故意想给自家儿子分一份功劳吧,哎,当初怎么说来着,这继藩自己看了第一眼,就是个有良心的人哪,不过,既然你有良心,老夫……
他眯着眼,便压低声音道:“三十石,少了,反正也不差一两石是不是?报喜嘛,得捡好听的说,多几石,既好听,这陛下更是龙颜大悦,也顾不得深究,就算要核验,多这么几石,谁会计较?不如有零有整吧,听老夫的,贤侄,报三十六石半。”
方继藩却是心下一凛,呃,我已经虚报了呀,原本二十六石,生生到了三十石,再往上加,要出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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