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面无表情,只是定定地看着下面的一切,像是不敢相信,想要一次次的证实自己所看到的是真实的!
他是真的感到后悔了,后悔自己特意来观礼,也后悔让使臣们也随之而来。
数百个军将,个个滑稽无比……便如跳梁小丑啊。
“其实……陛下……边镇那儿的骁将并非如此,只是亲军和京营这边……”张懋想要解释,他数次巡边,对边镇上的武官倒是颇为满意。
弘治皇帝没搭理他,则是摆摆手道:“走罢,摆驾回宫。”
他甚至连苛责这些人的心思都没有了。
心里透着疲倦,和难掩的失望。
都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是哀大莫过于心死,只怕就算是狠狠斥责,也已经无用了吧。
真实,丢人啊。
他欲下城楼,朱厚照连忙跟着他一道去,其他文武大臣则是显得有些失措。
刘健也铁青着脸,恨恨的瞪了马文升一眼,拂袖要走。
却在这时,有人晃悠悠的骑着马进入了瓮城。
朱厚照看到了这人……方继藩。
“父皇,方继藩……”
弘治皇帝的身子顿了顿,目光朝着城下瞥了一眼,他沉默着,却是驻足,居高临下的看着那骑在马上的方继藩。
方继藩慢慢的打着马,其实以他的水平,就算是催促马儿快跑起来,倒也不算什么,可问题在于,众目睽睽之下,方继藩还是很要脸的,若是跑得快了,一时收不住,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这就糟了!毕竟自己还没娶妻呢,丢人的事传出去,没有女朋友的悲剧,难道要延续两世?
所以他不急,慢悠悠的样子。
当然,这种样子大抵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临危不惧。
另一种是,你这划水划的太明显了。
到了城楼之下,方继藩却是停了下来,仰起了脸,随即道:“陛下……”
弘治皇帝凝视着城下的方继藩,却没有做声。
朱厚照则是朝方继藩招了招手。
方继藩继续道:“臣今日身子不好,不便阅试……”
“……”
弘治皇帝脸色冷漠,对身边的朱厚照道:“他不想阅试就不必试了,他是屯田千户所的千户,想来骑射功夫不过尔尔,别让他丢人现眼了……”
朱厚照忙道:“儿臣知道了,儿臣这就去劝他。”
可朱厚照还没探出女墙。
方继藩却又道:“可是陛下,臣有一些不成器的徒孙,平时读书之余,偶尔也会骑马,臣旧疾复发,可否容请这些不成器的徒孙们为臣代劳?”
“……”朱厚照顿时眼前一亮!
对啊,还有那些生员啊……
于是他忙道:“父皇,不如让他们……”
弘治皇帝觉得心口堵得慌。
原本一场好好的阅试,本以为可以为朝廷增光添彩,谁曾想,竟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道:“让他回去吧,朕摆驾回宫了,太子说的对,都是花架子,幸好这天下大体承平,否则靠他们,如何护卫社稷。朕……平时太纵容这些人了。”
方继藩喊得嗓子都冒了烟,看城楼上没有人回应,便大叫:“陛下不说话,便算是陛下已经默认了。”
来之前,方继藩就知道会丢人,历史上的这一场阅试,曾让弘治皇帝面色无光。
可毕竟,当时弘治皇帝没有亲自来观礼,这人没有亲眼所见,只听人转述,即便愤怒,可终究这愤怒还是有限度的。
谁想到,历史已经改变,陛下今儿居然亲自赶来了。
方继藩很无语,正因为如此,在这瓮城城外,他命生员们集结起来。
让生员们试试看吧。
再差,都比自己这些持弓不能发矢,甚至有坠弓于地者的强吧!
读书学艺哪家强来着?
朱厚照站在女墙之后,见父皇不愿理会,要下城楼摆驾回宫,却也豁出去了,扯着喉咙,大声道:“父皇有旨,命西山书院诸书院入校场,阅试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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