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驻扎的位置,十之八九,便是距离大同最近的一处隘口,此处,两面环山,前为大同,后退,只有一处通道,这样的山谷驻扎营地,是最好的,夜里宿营时,不担心有大同吹乱了他们的篝火,两面的山峦,可以为他们遮挡大风,也不担心有人夜袭,可是……这也给了儿臣的镇国府,可趁之机!”
方继藩已经预料到了……
弘治皇帝一愣。
群臣哗然。
有人觉得匪夷所思。
有人觉得不信。
也有人抱着一线希望。
不过……此等大事,不是儿戏啊。
大同一旦陷落,其后果不啻是天崩地裂。
却还是有人显得慌张起来:“太子殿下,如此自信满满,却需知道……这鞑靼人……”
说话的,是一个翰林学士。
他声音颤抖,显然对于太子过于乐观的态度,有些不满。
你是储君,储君应以军民百姓为念,现在百姓危如累卵,还在庙堂大放厥词,这是大大不应该的事。
大明的臣们,事未必能办好,可论起敢言二字,那可是响当当的。
这如技能术,这所有的技能点,没有点在科技,也没有点在动手能力,或者其他能力,却都点在了一张嘴。每一个人的嘴,都已点到了神级,他们不但会说,而且敢说!
一人开口,众人纷纷应和反击朱厚照:“太子殿下出此言,实是不应该,眼下大同军民陷于水火之,莫非太子殿下以为,大同之南,反而成了可趁之机,可若是有了失误,出了差错,该当如何呢?殿下自重啊。”
“殿下……”
朱厚照有点恼火。
他本以为,自己在朝堂,和人研究的,乃是战术的问题,不是鞑靼人来了吗?不是大同关出现了致命的缺口吗?这个时候,不想着怎么打,居然因为自己的态度,而遭受众人口舌非议。
朱厚照心里特别的气,一时他竟是愤怒了,朝着众人一吼:“够了。”
他环视了众人一眼,便气恼的怒斥道。
“鞑靼人来了,现在我等在此议的,乃是如何应对鞑靼人,如何与鞑靼人作战,尔等在此,纠结本宫态度,这是什么居心?尔等心里既都装着百姓,那去大同啊,在大同,和鞑靼人拼个你死我活,在这里嗦,非要让所有人摆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开口百姓,闭口垂危做什么?”
朱厚照气的脸色发青,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眼睛都是红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理应去想怎么应对的方法,静下心来,琢磨应对之策,而不是在此,似尔等这般,个个只知在此念着黎明百姓的,又有什么用?这大明,是我朱家的,臣民也是父皇和本宫的臣民,你们爱民是吗?”
“……”
一时殿安静了。
方继藩几乎要窒息。
他远远看着高高在的弘治皇帝,因为离得远,所以看不清面容,不知道皇帝现在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
不过弘治皇帝没有说话。
显然,他也认为,自己的儿子有道理。
可是……
一听说太子殿下要将他们送去大同,一听说太子斥责他们只会做表面功夫。
许多人,几乎要昏死过去。
这不是储君应该说的话啊。
太子殿下,怎么可以如此?
怎么能说这种诛心的话,简直让人承受不住,接受不了。
有人哭了。
先前那说话的,乃是翰林学士。
却在此时,詹事府詹事杨廷和脸色青黄不定,噗通一下,便跪倒。
他这个詹事府詹事,已越来越名不副实,事实,太子殿下压根不来课,他作为太子的恩师,却从未教导过太子,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极讽刺的事。
而如今……太子殿下……
他跪下,痛心疾首的道:“殿下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啊……如此诛心之词,臣等如何可以接受,若是太子殿下希望发配臣等去边镇,臣等,无话可说。可殿下乃储君,如此对待臣子,视军国大事如儿戏,殿下啊……”
杨廷和大哭。
许多人跪下,仿佛受到了朱厚照巨大的语言暴力伤害,个个痛哭流涕:“臣等万死之罪,臣等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太子殿下为何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殿下视臣为草芥,请殿下诛之。”
方继藩躲在暗处,心里已经明白,朱厚照,是永远玩不过他们的。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呀
他们这些人这么一跪,一哭,一嚷嚷,忠义之名也有了,既符合儒家的道德规范,同时,又一副为了朝廷而甘愿去死,个个引颈受戮的模样,完全将朱厚照陷入了一个万夫所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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