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左右四顾:“方卿家,你为何不吃?”
“噢,臣吃,臣吃。”方继藩举起筷子,烫牛肉。
弘治皇帝则慢悠悠的夹起了牛肉,入口,面带微笑,朱厚照凝视着弘治皇帝,见弘治皇帝除了面红了一些,却依旧还镇定自若,弘治皇帝细嚼慢咽的将这牛肉吞下,沉默了很久,不断颔首点头:“不错,很不错……”
朱厚照眼睛都直了,不对啊,明明很辣的啊。
却见弘治皇帝又低头,已忍不住尝这第二片了,又是一口下肚,笑吟吟的道:“真是人间美味,千金不换啊。”
“……”朱厚照有点懵。
这啥情况,亲口尝了尝,很辣啊。
可是父皇……
弘治皇帝夹了生牛肉,开始给朱厚照烫:“儿子对父亲,该有孝心,你对朕有孝心,朕已知道了,可朕对儿子,也理应有舐犊之情,这叫父子相亲,来,朕亲自给你烫。”
烫了牛肉,满是怜爱的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硬着头皮,吃了。
虽然此前吃过许多次,可这辣味,既是过瘾,又觉得口干。
方继藩倒是受的影响不大,他对辣味的承受能力更强,索性懒得理这父子二人,自己烫自己的,躲到一边吃。
待吃饱喝足,所有人都是大汗淋漓。
朱厚照内心是有些失望的。
弘治皇帝道:“这顿饭,朕吃的好极了,太子有此孝心,朕承你的情。”
朱厚照只好怏怏道:“儿臣……”
“好啦,朕也该摆驾回宫了,西山这儿,倒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只是可惜,朕有太多太多的事,需要忙碌,你们也好生在此,打理你们的镇国府。”
“儿臣遵旨。”
弘治皇帝出了镇国府,外头早就停了轿子,朱厚照和方继藩跟着出去,恭送圣驾。
弘治皇帝拉下了帘子,四下无人了,方才猛地伸出了舌头。
好辣啊。
轿子起了,走远了一些,弘治皇帝拉开帘子:“萧伴伴,萧伴伴……水,水……”
萧敬吓了一跳,还以为中毒了呢,匆匆取水,弘治皇帝咕咚咕咚将水囊中的水喝了个见底,脸上依旧还是赤红一片,青筋暴起。
萧敬忍不住苦笑:“陛下,您这是何苦来着,不去便是。”
弘治皇帝冷冷道:“哼,这一次,太子救了朕的命,他自是该对朕有救命之恩,可这个家伙,历来都是占了理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的,他自以为自己了不起的时候,就难免以为真在他面前暴露无遗了,心里便没有了敬畏之心,朕今日赴会,就是知道他会玩弄这些小把戏,既不戳破他,又要让他心里难受,让他觉得朕深不可测……”
“水,再取水来。”
咕哝咕哝,又灌了水。
说实话,想要一面吃着这香辣的牛肉,还需憋着,这却非要有极大的定力才成。
也幸亏弘治皇帝这个人,历来是对自己最狠的,否则,怎么又毅力十年如一日的废寝忘食,勤于政务呢?
可离了朱厚照的视线,这几个水囊的水几乎将他灌饱了,才勉强使口里的辣味冲淡了一些。
“陛下到底吃了什么,这东西,竟这样可怕。”
弘治皇帝依旧坐在轿里,沉默了很久:“其实……吃着的时候,是可怕,可事后回想,竟觉得……很有几分滋味。”
“……”
“下次,请温先生再做一锅,朕还想尝尝。”
………………
朱厚照目送着轿子渐行渐远,心里透着失望。
突然有些看不透了,父皇此前吃过辣椒啊,不对啊,此前在养伤,是不能随便吃这个的,若不是痊愈,自己也没这个胆子让父皇吃这个。
他越想,越是想不透,于是看向方继藩:“老方,父皇倒是有些深不可测了。”
方继藩自然不想告诉朱厚照,其实弘治皇帝陛下在愉快的吃牛肉片时,一只手却狠狠的拧着自己的大腿,方继藩坐在弘治皇帝的下首,自然看了个清楚。
不得不说,陛下真的是有大毅力的人啊,够狠,是条汉子,已经接近湖南人了!
却在此时,里头有人道:“不好了,不好了,刘公公……疯了。”
刘瑾?
朱厚照和方继藩连忙冲回镇国府衙堂,却见刘瑾双目赤红,舌头伸出,噗嗤噗嗤的喘气,那剩下的半锅边炉,一片狼藉。
刘瑾拼命的扼着自己的喉咙,歪歪斜斜的踉跄走步,噗通一下,倒了下去。
“殿下,奴婢和刘公公一道儿收拾这残羹冷炙,刘公公贪口,端起一锅汤,生生喝了下去……”
………………
来迟了,不过不要紧,虽然过了十二点,可这是昨天的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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