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回到了大明,得到了朱载基的召见,稍微敏感的人都知道,要出事啊!以徐阶的地位,携着大功归来,还有太师的支持,几乎入朝之后,必然要抢夺首辅的,谁也挡不住。
但是眼下的首辅是谁啊?
还是严嵩!
这位在王岳离开之后,就一直担任首辅之职,哪怕期间因为欧阳必进的事情,几乎把他牵连进去,各地的代表云集京城,对严嵩多有批评,一度相位摇摇欲坠。
但是很快啊,严嵩就稳住了局面,相反,他还得到了不少江南代表的支持,尤其是以江西居多。
严嵩凭着娴熟的手腕,牢牢掌控朝局。
尤其是这几年王岳提拔的老人凋零了不少,张经、唐龙、王廷相,这些人相继致仕,朝堂之上,能跟严嵩抗衡的人实在是不多了。
他又进入李本、张治、吴山等人入朝,尤其是还有个叫赵文华的,更是被严嵩视为心腹。渐渐的,一个以严嵩为首的庞大势力,缓缓成型。
这在严嵩看来,问题不大。
哪个当首辅的不会提拔自己人,要说最多的,那也是王岳啊!
他不过是找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能够老老实实,替自己办事而已。这能有什么错啊?
当然了,严嵩也十分客气,知道徐阶非比寻常。
“少湖啊,我这两年身体大不如从前,眼花耳聋,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几天,真盼着有人能替我分担,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严嵩用力抓着徐阶的手,不停摇晃,那叫一个亲切啊!
徐阶也连忙道:“世伯太客气了,我在法国期间,承蒙东楼兄照顾,不胜感激。现在他还建功立业,大杀四方。我是思乡情怯,偷偷溜回来,当了逃兵,还请世伯见谅。”
这一句世伯叫的严嵩骨头都酥了。
虽说他跟王岳算是平辈,但是二人地位差太多,王岳门下个个眼高于顶,哪有把他当回事的。
徐阶出去一趟,回来就知道叫自己世伯,这不就是服软了吗!
老严心里暗爽,脸却更臭了,突然怒骂道:“严世蕃那个逆子,出去就不知道回来,眼里没我这个爹也就算了,连他娘病了,都不知道在身边伺候,他简直忤逆不孝!别让我见到他,要是见到了,我非打折他的腿不可!”
徐阶慌忙摆手,“世伯千万别这么说,师弟在那边很是繁忙,他是成大事的人,眼下在欧洲的势力,已经不可小觑。对了,他还让我带一份礼物回来。”
徐阶说着,转身取过一个盒子,展开之后,顿时光华闪耀,红的、绿的,简直要晃瞎了人眼。
严嵩皱眉头,“这,这是什么玩意?”
“都是东楼兄从法国王室那里弄来的,最好的首饰,想要交给伯母。这可是儿子孝敬母亲的,东楼兄又在国外,可算不上贿赂啊!”
严嵩轻笑,伸手抓起一块绿宝石,透亮如玻璃,浓重的颜色仿佛要滴出来一般。
真是好东西啊!
“劳烦少湖了。”严嵩叹口气,“那个逆子有这份心,老夫也就暂时饶过他。不过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是不能拿回家的,好说不好听啊!”
严嵩斟酌片刻,“这样吧,送去博物馆,让天下人都瞧瞧。”
徐阶眉头挑了挑,没有再说什么。
虽说严嵩没有把礼物揣进自己的腰包,但是对徐阶更加亲厚,主动邀请他留在内阁吃饭,给他准备了十几道精致的大菜,其中的几道海鲜都是给徐阶准备的,还有松江鲈鱼,更是让徐阶喜出望外。
严嵩陪着他一边吃着,一边闲聊。
“少湖,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我的意思是让你接首辅之位,不过为了先熟悉下政务,我打算让你接兵部,或者吏部,当然了,你要是想回户部,也可以啊!”
徐阶放下筷子,笑道:“世伯,说实话走了这么多年,我对国内的事务也不怎么清楚。要说唯一还有点想法的,那就是教育这一块。”
徐阶感叹道:“是这样的,当初为了冲破理学桎梏,大力提倡心学。这在当时自然是无可厚非。可现在看起来,却是远远不足了。”
“我打算把这些东西,都合并到文科名下,另外我总结了西方的学问,提炼出一套哲学,这也是我和恩师讨论最多的东西,我打算在大明扩大理科和工科规模,压缩文科份额,然后增设哲学类科目,总而言之,要让咱们的学问更加贴近现实,学以致用。”
徐阶滔滔不断,讲了很多,严嵩也认认真真听着,还不时点头,表示赞许。
可是在严嵩的眼里,这套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他给徐阶的选择,其实是故意试探。
不管是吏部,还是兵部,都是有资格冲击首辅的实权部门。
可是礼部却是万万不行。
也就是说,徐阶要先把礼部的板凳坐热了,然后才能入住吏部、兵部,等他积累足够力量,挑战首辅宝座,只怕要两三年之后了。
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长了。
就算你徐阶再精明过人,也不免疏漏,只要有几件干的不好的事情,鼓噪起来,也能让徐阶吃不了兜着走。
严嵩很快有了盘算,嘴上却笑着道:“少湖啊,教书育人,百年大计。我是最敬佩太师的学问,只可惜我对太师之学只是略懂皮毛。要想发扬光大,还要看你们这些太师门生才是。”
“既然这样,你就以武英殿大学士衔,兼任礼部尚书吧!”
徐阶不卑不亢,接下来这个职务,随后就是能议论,然后上奏监国,等朱载基批准,徐阶就走马上任。
一整套流程,波澜不惊,徐阶就当上了礼部尚书。
一条强龙,被困在礼部这个方寸之地,的确没什么可以骄傲的。
甚至原来准备归附到徐阶门下的人,也都犹豫了,这位这么还不如当年了?
徐阶倒是颇为淡定,每天早早去礼部,完全沉溺在一堆的琐事里面,不可自拔。总体上来说,就是个很勤奋的循吏。
严嵩暗暗观察,十天下来,他也有了结论,徐阶属于那种能力还在,但是被磨平了棱角的,或者说他原本的棱角就不多。
熬着吧,再过些年,真的把首辅位置传给他,也没什么要紧了。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突然,在一起御前会议上,徐阶突然道:“根据我清查历年的资料,发现我们的教育开支,越来越多集中在高等学堂上面。这和当年太师主张教育惠及平民,是严重不符的。”
“而且,教育经费,不算校舍建设这一块,都要比军费多一半以上。军费这边,采购了多少东西,一目了然。可学校呢?尤其是西山学堂等高等学府,有很多申请科研经费,钱给下去了,几年之后,就胡乱上报点东西,对付过去了,甚至干脆泥牛入海,没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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