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像潮水般不断飞速倒退。
孙沛雪惊愕地盯着地面,双手向下虚按,努力地想稳定住身子。
而不远处的方杨,依旧是那副淡若清风的模样,仿佛四下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密林崩毁。
错结的根茎失去了泥土的包裹。
光秃秃地裸露而出。
细碎的泥土块纷纷落地。
砸作烟尘,又转瞬化为齑粉。
而那些埋伏的人,月光下透的脸色发白。
和此时此刻的孙沛雪没什么两样。
孙沛雪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自己背后的一群人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突兀地现身,而且几乎是毫无准备。
方杨到底做了什么?
她无从知晓。
然而当她举目再望,却只看到了方杨施施然离去的身影。
一步。
一步。
没有缩地成寸,也没有冯虚御风。
就一步一印,却仿佛踏在擂动的鼓点上,把孙沛雪心底脉动的生意盎然尽数都调动起来。
“前辈!”
方杨停住了脚步,滞了片刻,但是没有回头。
“无他……”孙沛雪遥遥福身,“沛雪受教了。”
并没有继续停留,方杨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只有依稀可见的一抹白衣。
在月光的抚弄下是脉脉安详。
君不见,百里月归,最是难得且不得。
何不见,千岁长夜,杀得了天下苍生。
救得了谁,弃得了谁。
极夜。
……
月被猩红遮住。
山脚下的结界散发着灵力波动,在外影影绰绰踟蹰的魇鬼敬而远之。
燕九月站在结界前。
一只手搭于其上。
水纹状的波动一道一道蔓延开来。
她的背影有些落寞。
周身的黑暗好像是不知厌倦,总想凑近了去探,却无一例外地被燕九月的真气斩开口子。
“一转眼,便是踽踽十二年。”
燕九月似是叹息一声,又似是无叹。
自语的一句话也不知是说与谁听。
或许是一缕残魂。
或许是在这道院之中徘徊二十几年的笑与孤独交杂。
结界一如曾经重复的无数遍。
没有问题。
可是这一次的极夜,却只能由她来独自守护整个道院。
她仿佛听到了心跳的苟延残喘,说实话,燕九月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极夜压得她无法喘息。
谁也不想的,只是被剥夺走的远远不止是还未枯槁的容颜。
似乎是绝望的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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