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建长吁了一口气,又闭眸默默回味许久,方才自言自语的喟叹道:“实乃天籁,绕梁三日而余音不觉,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说罢,他低头向楼下看去,却见哪里还有陈宪的影子,只得暗自苦笑,转身对身边的范荥说道:“今日先见佳作,再闻天籁,却是不虚此行!只是有劳范兄为此破费了!”
范荥见他说话之间,已经有了告辞之意,顿时有些心急:“天色尚早,不如你我二人再饮两杯?”
言建今日是被范荥强拉而来,此刻听了陆小钗所演绎的这孤寂清幽的一曲,心中只觉凄楚,不由的想起了仙逝的老母,一时间难掩萧索之感,便拱了拱手,不容置喙的告辞道:“范兄,不送,改日你我再叙罢。”
“唉。”范荥看着言建离去的背影,颇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陈宪早就回到了陆小钗的小院,此刻正托腮坐在桌前,脸上堆着傻笑,痴痴的看着这位才艺惊人的女子。
在幽幽烛火的照映下,陆小钗脸上的红晕显得更鲜艳了,红色的飞霞先是从两颊到了玉颈,最后更蔓延到珠玉般的耳垂后。
她实在是无法忍受陈宪的这种目光,便螓首微垂,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嗔道:“陈郎,妾身脸上有花吗……”
“啊!”陈宪回过神来,笑着感慨道:“脸上没花,但人却比花更美。”
心上人的疯言疯语使得陆小钗更觉羞臊难挨,只得轻声的提醒道:“陈郎不是还要去给卡片上写字吗?”
“哦!”陈宪恍然想起自己还有一项浩大的工程要做,就抛下一句“小钗,你太好了。”,溜回了自己暂住的东厢房。
陆小钗被陈宪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心中既羞且喜,红着脸听着门外的脚步逐渐离得远了,才长长的吁了口气,轻轻的用手掩在起伏的胸口。
陈宪回了房间,在桌前提笔坐下,面对着地上堆成了小山般的纸片,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抄一首词算什么,这玩意儿才是最辛苦的……”
翌日,天还没亮,陈宪便顶着个熊猫眼,一路小跑着出了门去。
然而这次却并没有人再盯梢了,似乎昨晚自己抄来的一首词作,竟也悄无声息的改变了凤娘的想法。
一路小跑着到了紫阳山下,离得老远便瞧见一个清瘦的中年人和穿着一袭白色绣花长袄的少女正站在登山石阶的前面,赫然便是言建父女二人。
言建瞧见陈宪跑来,便笑着挥手招呼:“行之小友,又见面了!”
陈宪跑到跟前,气喘吁吁的躬身扶膝,勉强打了个招呼:“老言,早啊!”
话音刚落,陈宪就恨不得把刚刚说的话给吞回肚子里去——人老言可是个当官的,若是惹了他不高兴,寻个由头把自己再扔进大牢,小钗可没银子再救自己一次了……
言建却丝毫没有被冒昧的意思,反而飒然一笑:“行之小友果然坦率,心有所想便直抒胸襟。恐怕只有如此肆意洒脱之人,方能作出‘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这等妙不可言的好词来。”说完,他轻轻的一抚短须,叹道:“老言,言老,我如今是不言老不行咯!”
俏立在他身边的梓筱却扑哧一笑,莞尔道:“爹爹,今天早上是谁还在说自己身体强健,便是二十岁的小伙也不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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