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案阁到严律阁山路并不远,顾星洲领着二人,边行边念叨着二人孤身犯险,无视门规,擅闯白雷丘,要不是钟长老说话,必定加重责罚等等,说到激动处,甚至都有一些生气了。不多时,三人已身在严律阁当中了。
楚中正坐在桌前看书,见到三人后虽然生气,但还是关心了一下李英年两人的身体情况,随后则说着和刚刚路上顾星洲一样说的话,又附加了一些万一出事怎么办,如何同掌门与你们的家人交代,如何让门人安心之类的。反正最后楚中责罚二人去清扫山门,不只是扫地,整个山门需要重新修补过,上次修缮,已经是百年前了。这个责罚,李英年两人也是欣然接受。
楚中道:“明日梅长老也回山了,你们在山门见到他,把此事跟他说一下。”
莫晓光道:“是,我定将楚长老对我二人的责罚详细转告。”
楚中盯着莫晓光道:“我说的是你二人被白雷击飞之事!”
莫晓光连连道是。
楚中似乎又生气了,道:“今夜你二人留在严律阁,抄一遍门规。”说完便起身离去,三人行礼目送其离开。
李英年道:“莫晓光你被白雷击傻了是吧,多嘴干什么。”
莫晓光摊开手一副无辜相。
顾星洲笑道:“你二人啊,将来怎么做新入门弟子的师兄呢?”
顾星洲说晚些时候送饭过来,便也离开了,李莫二人乖乖抄着门规,边回忆当日被击飞的惨象,愈发对剑守山中的这个小山丘好奇起来。想着将来修为够了,定要回去再寻一番。最后二人得出结论,丘上的石头,都是凡物。
九月二十九上午剑守山山门
剑守山主山门位于剑守山主道的山脚处,是平日里车马往来的主要入口,亦是外人进山拜会的唯一通道。山门之雄伟,怕是只有皇城城门方可与之相比。山门共有六根巨大的白色石柱支撑,形如楼牌,横向足有百丈宽,横拦整个山路。每根石柱足需五人环抱有余,数十丈高,靠中央两根正好于中间构成了主门,每根石柱下方,皆有一个更大一些的金色石墩做底,每根石柱上皆雕刻着一条金色的巨龙,六条金龙形态各异,鳞爪锋利,栩栩如生。
山门顶部覆满金黄的琉璃瓦,此瓦非凡物,乃是仙界产物,若是夏季,这些瓦片则会变为绿色,与山门附近的草木呼应成趣。主门中央的横梁之上,悬着一副金边匾额,上书“剑山巍峨”四个金色大字,每个字足有两人之大,笔锋苍劲有力,雄伟壮观,此金匾据传为剑守山开山之时,仙庭所赠。
山门外,是一条较宽的山路横夸而过,东西方向皆通,东侧连接了山下的村镇,西侧则往西洲,山路有些崎岖,与剑守山的山门想必,瞬间失去了气势。山门内,则是剑守山的主山道,连通剑守山各处的小山路,皆是从主山道分支而出。沿着主山道一直走,则能到剑守山后山峰,寻常仅有些许弟子会前往练剑。
李英年二人到时,已经有弟子在修缮了,山门百年来日晒风吹,石柱上白漆有轻微剥落,但其洁白如雪,始终不变,一众弟子正在往缝隙之间填充新的白漆。这白漆是产自天门山的云灰,乃是烈日灼烧天门附近云层之后降下的灰尘,仅天门山独有,本别无他用,不知何时起,发现此白物附着于物时,数十年都不会变色,遂开始用作白漆。
一位师兄给李英年两人安排了活之后便自顾自的忙去了,每根石柱自上而下都有好几个弟子悬吊其上,给李英年安排的,则是最简单的工作,擦拭石墩。或许是两人在门内声誉不高,门人实在不敢将重要之事交由给他们了。
这差事着实无聊,两人高的石墩,上面的金龙本就不染尘,二人半个时辰便将一个石墩擦得锃亮。
李英年一心只想着赶紧完事儿了回去躺会儿,干起来特别卖力。
远远看见一架马车驶来,由两匹马牵引着,扬起烟尘无数。不多时,马车便驶过了山门,其带起的尘土,多多少少的又沾到了石墩之上。
莫晓光一个箭步冲到了马车面前,扯着马鞍勒停了马车,指着马鼻子就大吼:“我说你们是谁啊,没长眼睛啊,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儿洗山门呢,你这一趟子大伙儿全白干了。”
驾车的人身形清瘦,穿着一身蓝衣,戴着斗笠,右手牵着缰绳,左手此时已经将剑举起来了,此剑细长,通体幽蓝,阳光掠过时如同天空一般,阴影下又如深海浮光。莫晓光一眼便认出,这是剑守山的一柄无人敢惹的剑,名曰碧虞。
驾车人抬起头,从斗笠下露出姣美的面容,竟是一个女子,两缕青丝从鬓角垂下,挑着眉毛道:“莫晓光,让开。”
莫晓光自然认出了眼前这位正是梅誉寒座下首徒,同门大师姐,林明晴。作为梅誉寒的弟子,道剑双绝,其修为仅次于穆奇峰,剑法同顾星洲不分伯仲,深得几位长老的赏识。林明晴平日里高傲冷清,不同于穆奇峰的随和,林明晴更似乎从未忘记自己大师姐的身份。
莫晓光此时真是骑虎难下了,扯着马鞍不知该如何好,这继续追究吧,林师姐谁敢惹,不追究吧,一众弟子都在旁边看着呢。莫晓光低声道:“大师姐,您这....”
林明晴见莫晓光未动,将碧虞往马车上一杵,道:“让开!”
车内传来低沉的男人声音,道:“明晴,何事?”莫晓光听出正是梅誉寒的声音,看来两人刚从天门山回来。
莫晓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大声道:“梅长老!”
梅誉寒从车内下来,左右看了看眼前的景象,瞬间就明白了大致的情况。莫晓光也十分聪明,赶紧把自己和李英年被白雷击飞的事情告知了梅誉寒,并特意指出是楚中长老让他们汇报的。
梅誉寒道:“此事我知晓了,是楚中长老罚你们二人来修缮山门的吧?”
莫晓光只好答是,梅誉寒转而对林明晴道:“明晴你始终如此莽撞,明知近山门还不慢些。再有几日就是开山大庆,众弟子都在忙碌,咱们不仅没助其一二,反而帮倒忙。你可知错?”
林明晴举剑行礼道:“弟子知错。”但莫晓光觉得她并不知错。
梅誉寒道:“既如此,为师便罚你留在此处,同众门人一同完成后再回山吧。”
林明晴一惊,但还是道了声是。
梅誉寒牵着马,没有再上车,向山路上边走边自言道:“剑守山弟子骑马近山门,当下马步行,你让为师今日也犯了门规了。”
林明晴目送师父离开,直至消失在山路之上后,转眼看向了莫晓光,目光如箭,盯得他浑身不自在。半晌后,林明晴道:“还不快去,是想让我在这儿呆到下午吗?”
接下来一上午,林明晴还算听梅誉寒的话,独自清理了一个石墩,直到午后,三人方才离开。山路上,林明晴更是一言不发,李英年二人跟在身后气氛尴尬至极。
李英年悄声道:“莫晓光你真的是被白雷击傻了,昨天才因为多嘴被加罚了,今天又多嘴。”
莫晓光道:“我哪知道车上是她啊,我还想着门人不会在山门飞驰,车上肯定是外人,我才去拦车的。”
李英年道:“现在你给我说说,惹了她,以后剑课怎么上?上一次少支胳膊?”
莫晓光道:“大不了我给她赔礼嘛。”
李英年未答话,眼神中尽是怀疑。
莫晓光道:“唉,也是,赔礼要是有用,她也不叫林明晴了。”
李英年道:“反正车是你拦的,跟我没关系啊!”
莫晓光道:“还是不是兄弟了你?”
李英年道:“听一些女弟子说,大师姐以前还是挺随我和的,后来越发孤傲了。”
莫晓光道:“我也听过,听说是因为云清。”
李英年道:“这班女弟子都是谣传,我还听说是因为穆师兄呢!”
两人聊天不看前路,忽听得利剑出鞘之声,李英年抬头时,眼前一道泛着蓝光的剑锋正对着面门。
林明晴怒道:“我还没聋呐!”
莫晓光道:“大师姐我们错了。”
林明晴道:“再让我听到,割了你们舌头。”话毕,收剑回鞘,加快了脚步。莫晓光二人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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