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醒的声音很大。
很少有人在乾元殿说话声音如此之大,又如此清晰。
圣人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阖上账簿册之后,神色平静,一针见血地开口道,“广进伯,你的意思是,西陲军一直在暗地支持北疆鞑子内乱?”
曹醒感到手掌心中一片汗腻,张了张口,不敢接这个话。
这个话怎么接?
仅凭一个账簿册子?空话白牙的,他就开始栽赃一支战功赫赫的军队?就算圣人想要西陲军死,也不能是这个理由。
他可以把疑点都摆出来,让圣人去想。
可这话,不能从他嘴里出来。
曹醒抿了抿唇,“臣不敢!”
圣人“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你若是敢说,朕立时叫人把你拖出去。”
圣人转了眸光,看了眼天际尽处近日皆阴沉沉的天,那日的暴雨还没下够,总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凡事要讲证据,一个账本子能说明什么?贪墨?乱账?军备预算打得不牢靠?这么多理由,随随便便就糊弄过去了,你那些话站得住脚吗?”
圣人指节在桌上敲了敲,话这么说,眼神却落到了一直沉默的四子身上。
既是教臣,更是教子。
“凡事讲了证据,还要讲时机。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如今这个时机,你觉得朝廷动弹得了吗?”
圣人语声和煦,话一点一点铺开,“你既有西陲军支援北疆的猜测,便可推测数月前你们前往北疆杀的那六成官兵,在西陲军中又有几个是正经掌权的?不过是曲家放出来迷惑你们,给朝廷交差的傀儡罢了!真正掌权的人,真正有用的人,真正的兵马,曲家真正的实力,你猜猜,到底在哪儿?”
曹醒额角上流淌下两行汗。
是他低估...圣人了...
一个从先皇手上接下一大摊烂摊子,不过短短数十载便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帝王,见人见事,只会超过常人千倍万倍!
“老四。”
圣人突然点了徐慨的名,“你说说,在哪儿?”
徐慨忙起身一福,声音压得极低,“在我们斩杀西陲军过半将领后,曲家虽有反击,却不见十分激烈,显得很是乖顺。儿臣猜想,曲家不是暗中支援北疆南部部落,而是直接在北疆草原上养兵!”
“只有避开大魏的边土培植势力,才能躲开朝廷的视线!”
徐慨声音很沉。
魏东来见圣人轻轻颔首,瞧不出喜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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