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里,未羊一贯很听从他哥哥未星的话,因为他哥哥总是带他去玩。
每当他母亲歇息在家时,他哥俩就会在院子里打打杀杀,追着到处跑。
一般是,哥哥未星前面跑,弟弟未羊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追。
未羊手里总会攥个像长矛一样的玉米秸秆,故意作出一副要打未星的姿势;有时手里也会换成一根长长的桃木棍,依然作出要打未星的姿势。
事实上,一般,哥哥未星都不可能会被他弟弟追上打一下,而有时,哥哥未星只会故意放慢了脚步跑,好让弟弟未羊趁机追杀上来,但未羊追上哥哥未星时,兄弟俩就几乎都呆愣愣傻乎乎觑着对方,然后,一个劲儿地嬉笑不止。
当然,未羊也不敢用手里的棍子去动他哥哥未星,甚至,连一根毫发都不敢。
而有时,他会在哥哥未星的鼓励下,照实地打下去,但也只是,像挠痒痒一样,轻轻地挠一下而已。
到了第二天,胡慧兰照例又下到麦地里去作业,这时候,兄弟俩就会被他母亲反锁起来,锁在空洞洞黑糊糊的窑洞里。
春夏天时,胡慧兰知道天气转暖,于是便放任兄弟俩在里面闹腾。
而秋冬天时,她知道天气很冷,于是就会把炕烧得绯红,因为她担心兄弟俩受冻着凉。
但无论是春夏或者秋冬,兄弟俩都会被反锁在屋子里,这时候,她几乎都会在里面放一个洗脸盆,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一声未星,如果谁想拉屎尿尿了,就必须送进盆里去。
胡慧兰最为频繁的,关禁闭一样反锁他们哥俩在窑洞里时,实际上,那时哥哥未星才六岁,弟弟未羊也才两岁。
有一回,在漆黑黑的窑子里,弟弟未羊没有憋牢,没有把屎送进盆子里去。
结果,胡慧兰一回来就暴打他哥哥未星。
这使得未星很是受伤,因为他知道,这并不是他自己干的,为什么不打弟弟,偏偏要打他。
然而,事后不一会儿,他就弄明白了,他母亲揍他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他记起母亲临走时再三给他的叮嘱。
况且他母亲也时常教导他说,弟弟太小了,还不懂事,他当哥哥的,就理应担当。于是乎,一经他母亲的多次重复唠叨,这种观念便潜移默化地深入到了他的脑髓里。
当然,未星有时候自己也觉得这很不公平,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不确定弟弟什么时候有便意,什么时候有尿意。
而弟弟呢,当然也不可能随时随地跟他打报告,一旦憋不住了,他就会随地拉撒。
不管是地上,还是在炕上,他都照拉不误。
有时候,未星只要用他那敏锐的鼻子,隐约嗅到屎尿味的前奏时,实际上,这时就已经晚了脚步,即便,往往都会晚个十来秒钟,但弟弟总会巧妙地在这简短的时间内拉撒完毕。
这点总是使他无可奈何,他急着放声大哭也于事无补,因为,他母亲一回家照例会暴揍他。
端地有一回,未星睡着了,他弟弟就闷声不响地在被子上绣花似的绣了一坨,弟弟一拉完,就无缘无故地哇哇哭起来。
他一被弟弟吵醒来,就明显闻到了满屋子里的臭气,简直,臭气熏天。
他的睡觉气一下怒上心头,转而,就给弟弟几个耳刮子吃。
但弟弟哭得声嘶力竭,他索性又是几个耳刮子给吃过去,直到弟弟不哭为止。
等到弟弟把哭声拉低噎细时,面颊的眼泪几乎就干成了两道印痕。
当他再次活像个尿蜂子样嗡嗡嘤嘤时,他看了又忍不住想笑,却又于心不忍。
他开始觉得弟弟十分可怜,自己实在是不应该下手,那么的狠。可是,又一想到母亲带弟弟游娘家,剩下他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待在这黑不隆冬的窑洞内,既无聊又恐惧,这时候,他又觉的弟弟无以复加的好了,至少,他是他的一个伴儿。
他担怕母亲暴揍他,因为这次弟弟给他捅了一个相当大的娄子,他居然拉撒在母亲刚换的新棉絮上了,要知道,这床棉絮可是他母亲的结婚之物,他母亲本人向来都是相当珍视的。
他一想到,平素里弟弟拉在地上,都免不了一顿暴打,何况,这次是拉在了崭新的棉絮上。
于是,他就慌忙命令弟弟用纸揩干净。
他弟弟清理的时候,他自己就用手捏着鼻子,站在一旁,像监工的一样监视起来。
卫生纸用光了,然后,他就命令弟弟把铺盖揭起来,指着炕上铺的席子,命令他从里面抽出一根席子片。
弟弟于是就照做,从席子里面抽出一根席片,然后,玩耍似的擦着,刮着,擦刮下来的屎团,再一点一点送进屎盆里去。
每当这时候,弟弟总是看起来其乐无穷的,他哭一阵子,然后,接着就又嘻嘻哈哈地笑一阵子,如此这般,苦笑交加着用席片揩着,直到把看起来几乎无从下手的棉絮,擦刮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为止。
实际上,到最后棉絮上还依旧会留下一块湿乎乎潮润润的印记。
傍晚时分,他母亲干完活儿如期归来。
这时候,他却没有就此掩盖事实,而是,勤勤恳恳的,主动给他母亲汇报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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