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迎客的管事姓方,是尹老庄主掌事时就在的。方管事说,庄主有吩咐,请贵客随他向里去。沈渊走了一段,仍不见尹淮安的人影,遂向他道:“得了,别带路了,老方,你们庄主怎么回事儿,也不出来见我?”
方管事有了年纪,满脸都是笑纹,听见发问,不急不慌地停下脚步,对沈渊道:“您别急,再走走,这就到了。”沿着夹道又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过了拐角月亮门,方管事悄悄退到一边,乐呵呵地向前一摊手:“小姐请看。”
眼前豁然开朗,一方宽敞的大院子,一面傍山,两面环水,凿开的小湖上修了厅堂,岸边栽着成排半高柳树苗,院里大丛的菊花开得正艳,当中还移了棵高大的沧江海棠。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天空蓝得近乎透明,看不见几丝云,只有一只彩绣斑斓的纸鸢扶摇直上。山里暖阳和煦,照着沿廊垂下的金黄玉蜀黍。这一样一样的景致雅俗错落,本该风马牛不相及,偏偏在此时此地看起来就意外地和谐。
纸鸢是朱雀的模样,那是苍梧百年庙堂供奉的神兽,线轴被尹淮安牢牢牵在手里。这个人背对着来客,看得出身形魁伟,简单一根白玉簪子半束着发,银灰色的湖绸长袍随意束着腰身。他似乎专注于手上的纸鸢,根本不向后瞧一眼。
“重阳佳节,沈小姐不陪着墨觞夫人,还真到在下这儿来了。”院里风不算大,庄主的声音没有被吹散。
“九九归一,一元肇始,万象更新。”沈渊扬声以对,上前拿过线轴,顺手绕上麻线扯了两下,“人人都道重阳,我却只知这是元帝得道之辰,特意到你这儿清修,不好吗?”
尹淮安松开手,由着线轴被人拿去:“好,所以我一得了信儿,立刻修出座院子来,讨仙姑一笑。”
忽然刮起一阵风,吹得天上的朱雀风筝晃了两下,力道顺着麻线透下来。沈渊来不及回答,拧着眉用力扯着风筝线,指节间勒出深深的两道红。
“哪有这样放风筝的?”尹淮安忍俊不禁,伸手接过来轻松一拽,晃动的麻线立刻变得稳稳当当。沈渊得了空,赶紧解开紧紧缠绕在手指上的线圈,吹吹发疼的指节,没好气地瞥回去一眼,反驳道:“就你贫嘴,当我不知道呢,你这院子早就有了。别理它了,难得出来,可不是来放风筝的。”
“那不也是为着你来,才翻修成这样的?觉得怎么样,喜欢吗?”尹淮安招招手,随即过来个仆从接走了线轴,退到廊下慢慢收线。至于方管事,早就领着其他人下去,把这方天地留给了两位主人。
沈渊重新打量起四下,笑道:“那劳你费心,只不过乍一看,还以为是谁家得了大好的收成,粮仓都放不下了。”
尹淮安却对自己的布置十分满意:“就是要如此。秋收冬藏,丰年大吉,多少人求之不得呢。走吧,来这儿也算到家了,看看我给你置办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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