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砖房小屋,幸好余老八是不在里头的。王妈妈名为帮衬,实则行监管之职——较真起来,也没什么值得夹带私藏的,这些年来余老八对女人不错,攒下两对金耳坠,细绺绺分量不重,阿施稀罕得很,现如今捏在手里,脸颊红得发烫,不敢回头看王妈妈一眼。
“余老八没收起来,八成是要你拿去了。”管事婆子冷着脸,没有几丝好声气:“不过,你要是有良心,便自个儿掂量着,这东西你该不该拿。”
“妈妈!”妇人绝望中发出的嘶喊分外狰狞,“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我下贱,我活该,便叫我自生自灭了去,成吗?”
金坠子掉在粗木桌面上,只能发出沉闷短暂的声响,映射的阳光晃了王妈妈眼睛。管家婆子翻翻眼皮,暗道果真有眼无珠,放着安稳日子不要,偏跑去行不端、坐不正,白瞎了当初老夫人的心意。
王妈妈不屑与阿施争执,透过窗,无意间看到余老八在不远处,揣着手观望这边动静;再瞧床上包袱皮已收拾了十之八九,便催促阿施快快上路,免得待会儿撞见,彼此面上难看。
“往后,跟着别人过日子,可要守妇道,多检点。等你这孩子生出来,便跟着孩子爹,踏踏实实过日子,是好是坏,是苦是甜,全都是今日你自己选的,半点怨不得旁人。”
临门一脚,阿施犹在恋恋不舍,扶着小门门板不肯迈出去,王妈妈见状,只是给她这通劝告,直接伸手拽着她胳膊,将人拉到路上,上下打量一番,转身而去,头也不回。阿施叫喊两声,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半分回应,天光正亮,却隐约有雪花落在鼻尖,转瞬即融,冰冷刺骨。
她不知道余老八是何时出府的,更不知将军府上有关这夫妻二人的各种流言只持续了一顿饭,晌午过去便烟消云散,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庄子送来的年礼丰厚,主母挑出两匹皮毛,油光水亮,温暖柔软,正好给婴孩做件新包被,给男孩们做厚实的大氅。
兄弟之间向来和睦,二房夫人出身不高,然而性格爽朗,风风火火,不藏心思,听闻有女客登门造访,晓得菀青必要应酬,主动赶去照料婴儿,叫她只管放心去,随后将那小小襁褓抱在怀里,整整两个时辰不曾松开。
“嫂嫂心肠软,放了那丫头一条命,啧……我倒觉得,真让她去和那羊肉贩子过,也过不到好日子去。”终于得了闲,妯娌两个同桌用饭,二房夫人心直口快,咂舌道:“那要是个好的,哪儿能做出偷人媳妇的勾当,要不老人总说,人各有命,迟早有她后悔的时候。”
饭菜下头垫着温盘,水汽氤氲,将熏香气味都冲淡了。菀青只是笑笑:“我只是不愿伤人性命,至于,她是否后悔,又与你我有何相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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