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黑暗……
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都听不见。
身体似乎失去了时间感。
感觉只过了1秒。
又感觉仿佛是已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呆了上百年的时间……
一直到不知过去多久后,在这片充满死寂的黑暗之中,总算是出现了点新的动静。
“……”
绪方听到人的话音,但感觉距离好远,完全听不清其声响。
话音落下后,绪方感觉身体在摇晃。
似是有某人在轻轻摇晃着他的身体。
“……如何?”
又有声音传来。
此次传来的声音近了许多、清晰了许多。
“……惊人……恢复……快……”
响起了另一人的话音。
这人的话音断断续续的,绪方只勉强听清了里面的几个单字。
“……知道了……你……出去……”
声音逐渐迫近。
是总觉得……很熟悉的苍老男声……
是在哪听过这声音来着?
脑袋混混沌沌的……想不起来……
漆黑的世界, 突然于此刻射入白光。
这束白光将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尽皆摧毁。
黑暗像摔裂的玻璃一般,破碎成万千块,扑簌簌地落下、消失。
随着黑暗的终结,绪方也总算是感觉自己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唔……”绪方随着意识的清醒,缓缓抬起眼皮。
率先刺入绪方眼帘的……是忽明忽暗的烛光,烛光将绪方的视野给晕染上了一抹昏黄。
在绪方的双眼因不习惯光亮而下意识地沉下眼皮时——
“嗯?你醒来了啊?”
刚才在那片黑暗中所听到的熟悉男声,于此刻再次传入绪方耳中。
——这个声音……?
绪方他那才刚沉下的眼皮,不顾周围那尚未习惯的亮光, 再次睁开。
他瞪圆着双目, 循着刚才那道苍老男声所传来的方向瞧去。
只见在他的身侧……正站着一个老人。
在视线转到这名老人的同时,绪方的眼睛恰好已勉强习惯了周围的亮光,得以看清了这名老人的面庞与衣装。
皮肤因年纪而变得皱皱巴巴的,像一块干了的橘子皮。
下巴上留着束显眼的山羊胡。
身上披着件朴素的僧衣。
正是绪方此前在进攻高野山时,所结识的那个曾跑过来嘴炮绪方、怒斥绪方为何要来攻击高野山的山羊胡老僧人!
绪方若没记错此人法号的话……这名山羊胡老僧人的法号似乎是“青岩”。
——这人为何在这?此地又是何地?
绪方怀揣着这种种疑问,将视线从青岩的身上挪开,向身周的其余地方看去。
自己现在……似乎是在一顶小帐篷里面。
头顶是白色的帐顶。
身下是一席简单的床铺。
除了自个身下的这张床,以及摆在床头的烛台之外,周围再无其他的家具。
摆在床头边的物事,除了一盏烛台之外,还有绪方他的那2柄佩刀,以及……装有着八百比丘尼首级的那個漂亮锦盒。
见自己的佩刀还有这个锦盒没有丢后,绪方不禁感到心中稍定。
陷入那无边黑暗前的记忆,此刻于绪方的脑海中缓缓复苏。
他只记得……在打败板垣后,耗干了身体最后一点力气的他,倒地不起,只能任由意识一点点地断去、任由浪涛一点点地上涨、任由海水逐渐将其给淹没……
“那个……尊长。”难掩惊愕的绪方, 一边将视线转回到青岩身上,一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这里是……唔!”
刚试图将上身从床铺上支起,股股酸痛感立即像出动的猛蛇般从其上身的每块肌肉里冲出,噬咬向绪方的大脑,令绪方不由得痛呼出声。
此时此刻,绪方才陡然惊觉——自己的身体各处都正酸疼得厉害,连抬个手臂都费劲。
他的身上正盖着层薄毯,费力地将这薄毯掀开后,绪方顿时瞧见他的身上现在正穿着一件干净的衣裳,衣裳之下的躯体不见有什么外伤,但就是酸痛得厉害。
“别乱动,乖乖躺下。”青岩一个箭步向前,奔到绪方的床榻旁,抬手将绪方身上的薄毯重新盖好,“医生说你的身体劳累过度了,在未来至少7天的时间内,都得在床上安心修养,不可妄动。”
“啊,谢谢……”
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的绪方, 忍不住地用讶异的目光,将正帮他重新盖好毯子的老僧人上下打量了数遍。
绪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总觉得,青岩跟他讲话……客气了好多。
不,不能说是客气。
用“客气”来形容……似乎有些不太贴切。
应该说是——和他讲话时,语气中似乎多了那么几分……敬畏?
“给你治伤的医生,刚来过一次。”绪方听见青岩以闲谈的口吻,向他接着道,“他说你身上的伤已基本全好了,只需再静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如初。”
话说这,青岩停顿了会儿,然后换上了感慨的口吻:
“实在是太惊人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样恢复力如此惊人的人……连给你治伤的医生,都连呼:奇人也。”
听着青岩的这番感慨,绪方不禁神情稍稍一变。
他有些担心青岩追问他“他的身体为何那么特殊”。
若是追问他这个,那绪方还真不方便回答这种问题。
但好在——青岩似乎并没有在“绪方的恢复能力”这个问题上多做深究的样子。
只见他抬手在绪方的胸膛上轻拍了几下后,便继续感慨道:
“短短2日不到的功夫,身上的伤势便尽皆痊愈,再不见任何外伤……”
末了,青岩用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音调,以敬畏的口吻呢喃:“不愧是连天雷都能引动的人啊……”
绪方没有听清青岩的这句呢喃。
他只听到了青岩刚才的那句“短短2日不到的功夫”。
眉头不受控制地瞬间皱起的绪方,忙向青岩追问道:
“2日?尊长,我昏迷了多久?”
“嗯?大概……有5日的时间了吧。”
“5日?”险些惊呼出声的绪方,连忙追问,“尊长!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为何会在此地?”
“嗯……”青岩抬手捋了捋他下巴上的胡须,“这里是纪伊的某处野外,具体是在哪儿,我也说不上来。”
“至于你为何会在此地……”
……
……
5天前——
高野山,高野町——
“啊啊啊啊!这火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啊?!”某名老僧痛心疾首地高呼。
类似于此的哀鸣、悲呼,此时正在高野山的山脚下此起彼伏。
在高野山突起大火后,山上的诸庙众僧,自是连忙下山逃命,逃往位于高野山山脚下的高野町。
往日里,一向格外宁静的高野町,现在因挤满了来逃亡的僧人们而变得格外拥挤、吵杂。
高野山乃佛门圣地。
这片圣洁的土地现在竟遭受大火的摧残、肆虐……这怎能不让高野山的僧人们悲不自胜?
一些僧人放声哀嚎。
一些僧人伏地痛哭。
一些僧人默念佛经,为正在受灾的高野山祈福。
也有一些僧人……满面怒色。
“据说是绪方一刀斋放的山火,这是真的吗?!”
“好像便是如此!在山火突燃前,有许多人都目击到了——绪方一刀斋突然现身,并攻进了仙源寺内,杀了好多的人!”
“我们从未招惹过绪方一刀斋,绪方一刀斋为何要行如此残暴之举!杀我僧众,烧我山门!”
……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怒吼、咒骂绪方的行列之中。
在绪方攻进仙源寺时,许多人都目击到了这“残暴”的一幕。
虽说仙源寺早就被丰臣氏给渗透得跟筛子一样,但寺内还是有着不少正常的僧人的。
仙源寺的这些正常僧人们基本都目击到了绪方攻进他们仙源寺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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