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傅耐心地又讲了一遍。
元思兰还是“听不懂”。惹来二皇子等人的一阵哄笑。
自他幼时,母亲柔嘉公主便亲自教导他读书习字。母亲对他要求极高,严格得近乎严苛。四书五经他早已烂熟于心。
在一众兄弟们四处骑马打仗射箭杀人时,他却在执笔练字。也因此,他一直和兄弟们格格不入,感情淡漠。
他觉得委屈,对母亲抗议:“我是鞑靼太子,日后要为可汗。鞑靼和大楚常年打仗,我能骑马打仗杀敌就行了,为什么我要读这么多大楚的书,学写大楚文字?母亲想念大楚,日后我领兵去杀了大楚天子,那座皇宫母亲想住多久都行。”
母亲一边哭,一边用戒尺狠狠地打了他,直至戒尺被打断了才停。他的手心都快被打烂了,母亲哭得两眼红肿。
他的手疼得钻心,却没哭。
鞑靼男儿,血液中流淌的是嗜杀好战。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要踏平大楚。他是父亲的儿子,是鞑靼未来的可汗。迟早有一日,他要领着鞑靼骑兵踏进边关。
他的相貌像母亲,天性却和父亲一样。他是一匹凶残的狼,书读得再多,也改不了他的天性。
那一年,他十三岁。
之后几年,他再没有出言顶撞过母亲。
母亲忍辱改嫁给叔叔卜赤,低头逢迎,都是为了他。为了母亲活得开心一些,他愿意装得温顺听话,在母亲面前穿起大楚勋贵公子才会穿的衣服,像大楚少年郎一般拱手行礼。
叔叔想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一直拖延不为他定下亲事。母亲想让他求娶大楚公主,想让他长住大楚。
他一一应下,临行前,私下去见叔叔卜赤。将母亲的心思坦然相告,然后说道:“此次我去大楚,叔叔给我一张国书便可,一匹牛羊战马我都不要。我只带自己的亲兵,在大楚住上几年,等大楚天子疑心尽去,一定会应下和亲之事。”
“我娶了大楚公主,摸清大楚京城的情形,再暗中挑起大楚内乱纷争。到时候,叔叔就有了可乘之机。”
“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暗中令人送信回来。”
“叔叔不必顾虑我的性命安危,在最合适的时机出兵。”
叔叔卜赤大为震惊,看着他久久没说话。
他看着一直戒备提防自己的叔叔,笑了起来:“叔叔是不是不信我?”
“我的母亲是大楚公主。我自小读大楚的书,学习大楚文字,就连饮食起居,也随了母亲。所以,叔叔总觉得我心向着大楚,一直对我提防戒备。”
“叔叔不愿我早早成亲,不想将可汗之位传给我。不全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更担心我会向大楚称臣,令我父亲地下蒙羞。”
“叔叔的苦心,我都清楚。我也从不怨恨叔叔。我今年十九,明年就正式成年了。此次去大楚,九死一生,不知能否活着回来。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给叔叔看,我是鞑靼太子癿加思兰。”
叔叔卜赤心思震荡,脱口而出道:“好!如果你能做到你说的这些,我立刻将可汗之位传给你!”
他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退出了叔叔的帐篷。
叔叔卜赤的心思不难猜。他年纪渐长,叔叔对他的猜忌提防也越来越重。离开鞑靼来大楚求亲休战,既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又立下实实在在的功劳。
他要让所有鞑靼武将都知道,他这个鞑靼太子当之无愧。唯有他,才能带领鞑靼骑兵踏进边关,让所有鞑靼人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成功了,他就是鞑靼可汗。
失败了,这条性命留着也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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