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了,还要什么问心无愧?
为了天子病症,牺牲区区几个平民百姓,又算什么?
太医院官署每年研制各种新药。这些新药,不拿人试药,怎么敢进献宫中?做大夫要问心无愧,做医官当然和普通大夫不同。
不损人利己的人,如何能混迹官场?
程锦容到底还是太过年少,也太过正直善良了。
对着那双满是血丝依然黑亮坚定的双眸,杜提点什么也没说,只道:“后续的事不必你插手,你明日就进宫为娘娘伺疾。”
“记住,不管谁问起,宅子里的事都不能透露半分。就是娘娘问了,你也不能说。”
“你既做了医官,就得遵守太医院里的规矩。”
程锦容点点头,张口告退。
忠心的甘草,在门外等候。光线暗淡,甘草看不清程锦容的面色,轻声安慰:“小姐也别太难过了。小姐守了两天两夜,可那个病患太过体弱,求生意志也不强,撑不过去,也是没法子的事。”
“小姐已经尽了力,问心无愧了。”
她确实尽了力。
可她真的问心无愧吗?
她预见到了风险,却未真正阻止杜提点的决定,依然为病患开腹救治。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事涉天子病症,杜提点不会让步。
其中种种权衡考虑妥协,她无法诉之于口,心里那一丝晦暗也挥之不去。
程锦容缓缓地用力呼出一口气:“我累了。”
甘草的注意力立刻转移过来:“奴婢这就去厨房拎热水,伺候小姐沐浴更衣。”
程锦容嗯了一声,低声叮嘱甘草:“明日我就要进宫,剩余的四个病患,你不可懈怠疏忽。”
甘草点头应下。
……
程锦容确实疲倦,头一沾上枕头,便沉沉睡去。她以为自己会做噩梦,其实并没有。这一觉,睡得很沉。
一睁眼,便是隔日五更天。
程锦容默然片刻,无声叹了口气,然后起身更衣梳洗。
甘草要留下,程锦容则随杜提点进宫。
这件事不大不小,在还在慢慢熟悉远未至交心地步的师徒之间,划下了一道不算浅薄的印痕。
师徒两人在马车上没有说话。不过,一进宫门,态度便各自有了微妙的转变。
杜提点含笑对程锦容说道:“你连着几日没进宫,娘娘一直惦记你。你也不必去当值处了,直接去椒房殿请安吧!”
程锦容笑着应下:“微臣谨遵提点大人之命。”
恭敬中带着亲热,俨然大楚好师徒。
杜提点甚至亲自领着程锦容去了椒房殿,顺便给裴皇后请了安才告退离去。
几日未见,裴皇后心中着实惦记,细细一打量,微不可见地皱了眉头。短短几日,程锦容脸颊略见清瘦,神色也不如往日红润。
程锦容到底为哪个病患看诊去了?
不过,裴皇后谨记着程锦容的叮嘱,当着宫女们的面不露声色,微笑着说道:“这几日你没在本宫身边,本宫逛御花园都觉得没什么趣味。”
程锦容立刻笑道:“微臣心中也一直记挂着娘娘。现在天色正好,娘娘可想出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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