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听说过,生擒刘守文,单骑救先皇,勇冠河北,而后为先皇尽忠死节,元公壮哉!”
“先卢龙节度使刘仁恭兵驻幽州以西大安山,其子刘守光据幽州意图弑父,元公时为其部属悍将,被遣为前锋,攻打大安山。燕山营营主曾德威曾君时为刘仁恭麾下亲军马军指挥使,连败元公数仗。刘守光遣偏将李小喜循小路奔袭,生擒了其父。曾君不得已举降,后拜刘神仙为师,恭居亲随牙将。刘神仙挂印仙隐后,曾君也辞官归乡。”
“天佑十年,伪燕覆灭,刘氏父子被执,幽蓟等州乱兵横行,地方百姓苦不堪言,公举曾君为首领,据燕山结营自保,号为燕山营,鼎盛时有军民五万余,外御暴虏,内制乱兵,保境安民八年有余。受其庇护恩惠者数以十万计。”
“先生意思是这燕山营主曾君,骁勇和军略不输故武宁节度使元公?”
闻师道不动声色,继续说道:“当初,刘仁恭移驻大安山,恣意享乐,遣刘守光戍平州拒契丹。而曾君时为平州马军都头。后契丹贵人率数万骑寇边,曾君以骑兵五百,大破其先锋三千骑,破其胆魄。后刘守光假意输诚,设牛酒宴会。契丹贵人就席,被伏兵所执。其部鼓噪围攻,意图抢回其主。曾君领军来回驰骋数次,杀散了其众,终于迫使契丹贵人乞盟纳赂,起誓不再犯边,这才得免放回。刘仁恭闻得曾君骁勇,这才求为亲军指挥使,驻防帐外。”
“原来还有这段渊源。闻先生真是识多见广啊。”
“在下曾为故赵王王公(王镕)掌枢密书-记。伪燕刘氏父子是成德镇北面大患,故王公遣了不少细作深入燕地,日夜侦查刘氏父子动向。其文臣武将讯息,也一并打听收集。”
郭延义忍不住看了一眼枯瘦如木石的闻师道。原来如此啊,故赵王王公的掌书-记,当然知道这些枢密机要。只是他后来怎么从张文礼父子之乱中脱身,还成了相州刺史长史?
现在很多地方州的刺史,是朝中重臣名将遥领,实权掌握在刺史佐官-长史手里。年初魏州兵乱,祸及多州。但是除了被攻陷的邺城、贝州等少数州城,其余诸州只要闭城自保,应当无事。闻先生又为何在那个时节辞官离城,结果突遭横祸,落了个家破人亡。
郭延义微微摇摇头,这些话,不该问出口。
曾葆华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又坐了回来,对闻、郭两人道:“我等商议过,兵分两路,一路由我领着,去燕赵会馆,打探徐官人的讯息。一路由小乙带着承恩去寻一处住所。闻先生,郭兄弟,你们意欲如何?”
闻师道和郭延义心里明白,另一路找住所的同时,只怕要去打探退路,确定如东门外小树林的临时撤退点。人家是太行山十三连环寨出身,每到一地,必定会把退路摸清楚。何况这神都洛阳,满街都是官衙的耳目,不得不小心。
“某/在下愿随华哥儿去燕赵会馆。”闻师道和郭延义异口同声道。
燕赵会馆在庆丰坊里,是一座三进的大院子,大门口挂着一块匾额,上书“燕赵会馆”四字,落款写着“可道书”。
可道?嘿,看来真的是找对地方了。曾葆华看了一眼,上前对门子拱手道:“我乃蓟州渔阳人,唤作曾十三郎,前来寻访一位故旧前辈。”
门子看到曾葆华年纪虽轻,又衣衫普通,但器宇轩昂,身后还有数人,似为随从管事,疑为世家子弟,也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回礼道:“曾哥儿请进门房稍坐奉茶,小的去请管事来。”
曾葆华等人坐了半柱香,只见一位四十开外的男子匆匆赶来。
“老拙范四,见过曾十三郎。”
“范丈人见礼了!”曾葆华起身还礼。
寒嘘一番后,范四问道:“敢问十三郎寻的哪一位故旧长辈?”
“姓徐讳守中,涿州范阳人士,曾任翰林学士,中书舍人。只是河北动荡,久未通音讯,所以我不知徐先生近况如何,还请范丈人指点一二。”
“徐官人啊,老拙知道。徐官人六月时迁为秘书监,礼部侍郎,不过听说上月奉诏出京了。”
“奉诏出京了?不知范丈人知道是何公事?几时能回?”
“这个老拙就不知道了。”
怎么这么不巧啊!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进得洛阳城,徐叔却奉诏出京了。不过也是没办法,联络中断了一年多,徐叔也不知道山寨形势越发险恶,而老爹在自己的苦苦相劝下,终于认清现实,答应走招安的路子了。
曾葆华沉吟一会,又问道:“不知范丈人知道徐先生府邸在何处?十三郎身为晚辈,当要去徐府投贴谒拜。”
“这个老拙知道,徐官人府邸在长丰坊东三里,离这里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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