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蝶并没想到,她住进去的第一个晚上就出了问题。
她的行李不多,一个藤箱子加一套被席足矣。
宋管家要司机送她去,她拒绝,说汽车停在竹栏街,自己从汽车上走下来,像什么样子!
秀英婆婆替她接风,煮了一只白切鸡,皮爽肉滑,配上捣碎的沙姜酱油,味道更是一流。
说真的,自嫲嫲去世,她已经许久许久没吃过这样好吃的白切鸡了。
秀英婆婆把两只鸡腿两只鸡翅膀都给她。
庄晓蝶哪里肯独吞,坚持要两人平分。
秀英婆婆说自己基本没牙齿了,不好吃鸡。
庄晓蝶拿过两只鸡腿,将皮和肉都撕得零碎,加了酱汁,再送到婆婆面前,道:“吃吧,以前我嫲嫲也喜欢这样吃。”
她自己则抓过一只鸡爪啃起来,说婆婆厨艺一流,就连骨头都是香的。
一老一小,边吃边聊,主要秀英婆婆说从前的事情,庄晓蝶听。这是久违的平静自在,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公公嫲嫲还在自己身边时。
秀英婆婆已经不知多久没跟人这样畅快聊过天了,越看庄晓蝶越可爱,简直恨不得把她当成亲孙女,直到天黑,晚餐才算结束。
房间收拾得格外整洁,没有多余的杂物,也没有丝毫异味。
脸盆架上的脸盆已打好了水,镜子擦得亮晶晶的,床上也已经铺好了柔软的苇席,枕头里散发着晒干的茶叶和菊花的香味。
秀英婆婆不是把她看租客看待,而是把她当孙女照顾的。
这一切,无比熟悉,简直就像嫲嫲还在自己身边时一样。
庄晓蝶抓起枕头轻轻一抖,茶叶与菊花在里头相互摩擦,窸窸窣窣,清脆而琐碎。
真像从前呢。
她带着泪水,慢慢沉入梦乡,梦里公公和嫲嫲依旧在身边,看她跑看她笑,目光那样温柔慈爱。
砰,砰砰。
庄晓蝶骤然从梦中惊醒,响声依旧不时响起,她还以为天上下冰雹砸到了屋顶瓦片上,仔细一听,不是冰雹,而是小石子被扔到了屋顶,甚至还有凄厉的猫叫。
这是谁家小孩不睡觉在恶作剧呢?
这个念头一起,她立刻明白了——不是小孩,是有大人看不惯自己租了秀英婆婆的屋子,故意吓唬自己呢。
吓唬自己事小,砸坏了秀英婆婆的屋顶瓦片事大,她本已穷困潦倒,哪里还有余钱修葺屋顶?
一想到这里,庄晓蝶赶紧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要出去跟外头的人讲道理。
然而,她刚要打开房门,忽然听见哎呀一声,仿佛那人摔倒了。
再一听,并无其他动静,难道自己混沌间听错了?
她又听了一会,屋外静寂无声,只远远传来狗吠声,也许真的自己一时听错了。
第二天早早她便被炒花生的香味闹醒了,深深吸了一口,真香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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