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诚勒马而立,曾经无比雄阔的东华门,如今竟然已经破败如斯了。
原本凋栏画栋的城门楼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些未曾烧尽的焦黑的柱子,矗在一片白雪之中,显得格外的刺眼。
这片城墙倒还算是完整,只是往两边看去,便能看到不是这里缺了一截,便是那里垮塌了一段。
城门都不见了。
抬眼左望,那边一大片,原本是繁华无比的运河码头,青石路面都被脚磨得光滑锃亮,现在呢,能看到的,除了雪,便只剩下枯黄的野草,大部分都被积雪压弯了腰。
想当年,不管是春夏秋冬还是白天黑夜,这片地方,可一直都是车水马龙,灯火璀璨,萧诚还清楚地记得,离码头不远处,还有一处极大的市场,来自各地的一些新鲜物件,都在这里出售。
刘新是南方人,从来没有来过东京城,对于他而言,东京城,就是年轻的他心目之中的圣地,努力读书,考秀才、举人、然后进京中进士,上殿参拜皇帝,是他的终极梦想。
不过没有等到他完成这一壮举,大宋便轰然倒下。
好在新宋在江宁又站了起来。
他是新宋在江宁举行第一次考试时候便一举中了进士的。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梦寐以求的东京城。
东京城的破败,远超乎他的想象,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更加地感到震憾。
一个残破的东京城现在所剩下来的那些断垣残壁,亦能让他在脑海里勾勒出过去大致的形状。
一个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是何等的壮观啊!
江宁现在是南方最为繁华的城市,因为陪都在那里的原因,它也是南方的政治中心,可即便如此,江宁城也不过聚积了二十万出头的人而已,这还是算是了周边的城镇乡村。
只有东京城的五分之一的人口,便让刘新感到了城市的壮阔,感到了拥挤的人群,当然,还有让他感到焦虑的荷包。
大宋的官员薪俸可不低。
只不过刘新家里负担重,他又是一个想要走得更高的人,而且还是在首辅眼皮子底下做事的人,自然是不肯弄一些不黑不白灰不熘久的钱,对于他而言,这是得不偿失的。
只是如此一来,他连在江宁城中心租一个小院都租不起,只能租住在城外的农家小院中,天不亮就得坐驴子往城里赶。
江宁便是如此,百万人口的东京城便可想而知了。
京城居,大不易,
大抵便是如此了。
刘新很震撼。
萧诚却是很伤感。
十六岁前赴黔州任职,晃眼之间,便已经是二十多年了。
走是还是少年,归来之时,却已是发间出现白丝,眼角有了皱纹。
想想当年的宏愿、计划,还真是可笑。
做梦都没有想到,一去便是二十多年啊。
沧海桑田,当真是不堪回首。
策马缓缓入城,内里原本是迭比鳞此的商户,现在那里还看得见半间完整的房子?
东华门外,原本便是最为富庶的一片区域,想来这些年来,这里也必然是遭受摧残最为严重的地方。
李唐跪在雪地当中,涕泪交流。
从包裹里掏出一捆香,从中抽出三根,晃着火折子点燃了,插在雪地之中。
“阿爷,阿娘,大哥,嫂子,李唐回来了,李唐给你们上香了,给你们烧纸钱了,你们快来拿走啊,这些年我其实年年都给你们烧得,只是不知道你们拿到了没有!”李唐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着说道。
东京城收复的消息传到江宁之后,在江宁租了一个小门面卖杂货的李唐,立刻便是极低的价格清空了他的货物,然后背着包裹便一路返乡了。
亲人没了,家也没了,原本家的地方,只剩下了这样的一个坟包一样的废墟以及一些断垣残壁。
“这位兄弟,还有多余的香和纸钱吗?你在那里买的,这周边根本找不到能买到这些东西的地方!”身边传来一个声音,那是一个中年汉子,牵着两个孩子。“我也是住这里的,刚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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