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弥漫着沉闷而又压抑的气息。
秀州通判岑平在这大冷的天,却觉得汗流浃背,恨不得夺门而逃。
两年前,他得了明旨将从宏州调任至秀州。
宏州与蒲甘国接壤,时常受到蒲甘国侵犯,加上当地土地贫瘠,百姓生活困顿艰难。
岑平在宏州任职,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万宁父母,其母助他屡破奇案,其父协他治州理事,可谓是他的贵人。
那时他们走得极近,空闲时岑平便与万宁父亲下棋品茶。
其父喜好丹青,岑平也略善一二,曾画了翠微峰集贤岩奇观相赠,如今这幅画已被万宁做成了屏风,立于这厅内。
“宁娘,若你不再执着于过去之事,到我家与菁儿、芯儿一同生活也是好事。以后她们就是你的姐妹,你们也可相互照顾。虽说认做我的女儿有些辱没了你,但以后生活自是无忧。
这次你设局把我家大娘子诓骗了来,不过是想借机进入我们岑家,以谋下一步前往京城。
宁娘,若不是因顾及我岑家一家老小安危以及你的安全,这次从宏州调任秀州我便会直接将你安顿到自己家中好生照顾。
前两日大娘子回到家中与我闹了一场,之后又到母亲跟前说要把你记在她名下接回去。
我思前想后觉得之前是我考虑欠妥,不该把你藏在这穷乡僻壤间。时间久了,你一个小娘子恐也未必能安稳度日。
所以我便决定顺着你的意思接你去家里安住。
只消一条,宁娘,为了你自己和你身后的三人,也为了我们岑家,求你不要再去继续追查了。
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相信这也是你爹娘所愿。”
话已至此,岑平全身气力似是被抽干了一般,有气无力地站起身走到廊檐下,看着外面越发下得磅礴的雨说道:“宁娘,你收拾收拾,明日我们便动身。”
说完,一头扎进雨帘中朝门口疾步而去,地上的水洼在脚步的劲踏下溅起高高的水花,打湿了鞋袜,洇湿了袍裾,他却浑然不觉。
惊得在灶间吃茶点的小厮慌忙直呼“阿郎别急”,一个箭步取了伞便追了上去。
几声马蹄嘶鸣之后,宅子里又只剩下了万宁几人。
雨儿像千万条银丝从空中落下,索索而将,簌簌而落,汇聚成一股股细流,在地上流淌。
这些水来自天上,似是无根,却终会汇入河海,有所归属。
刚刚听了岑平最后那番话,万宁感到的不再是气愤和失望,更多的是恐惧。
岑平一定是知道什么的,但是他不敢说。
而且他希望自己隐姓埋名,销声匿迹,似乎是担心那些凶徒要追杀她。
如此,越发说明不是流寇所为。
穷凶极恶的流寇偶会到庄子里抢劫粮食、钱物,也会杀人。
但他们都是临时起意,随机作案,犯完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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