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见他要走,便连忙拉住,何长吉皱了皱眉,问道:“老弟,这是何意?”
楚天舒早就想好了理由,便示意他附耳过来。
“我前日里在平康坊里新好了一个小清倌,早与她说了要叫这帮胡人去她面前演这火戏,郑领班你这一抓,我这好事可就不成了啊。”
说着,他递过去一只小罐。
“这是我在前面果脯摊上新买的话梅干,生津去火,郑兄且拿去吃吃,去去火气!”
那罐子里自然不止有话梅,他近日里嫌弃铜钱累赘,把手头的铜钱都换成了金银铤子,等到需要花钱时,再去东市的金银铺子换成铜钱,刚才叫住郑长吉之前,他已经在那只罐子里悄悄放入了一小块银铤。
郑领班接过罐子,入手颇沉重,又听到里面有金铁之声,自然心下了然,弹指间就改换了脸色。
“哈哈哈哈哈,楚老弟,你倒是少年风流啊!不像老哥我,钱没有几个,平康坊那地方我可去不起!”
“何老哥,你这话倒是见外了,哪有去不起的,我看今晚便请两位弟兄一道去吃酒!改日我去会那妙人,说不得还要老哥来为我挡酒一二呢。”
说话间,一个本世的官场老油条,一个前世的商场狐狸精,便又交手了一回。
何长吉知晓了这罐话梅的分量,便干干脆脆地下令,带着两个跟班武侯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
“说什么穷波斯病医人,这回倒真遇着穷波斯了,真是晦气……”
波斯人的事情麻烦解决了,楚天舒的麻烦开始了。
他此前并没有做好这么快就跟这帮波斯人正面接触的打算,此时为了想要的信息迫不得已出手,要以什么样的理由遮掩过去,仍是个大问题。
“这位小郎君,多谢你相助!愚姓墨,墨阳,你刚才所出银钱,我自会报给胡人。哎,也是我一时间惊慌失措了!”
这通译能周旋于胡汉之间,除了一口波斯话说的流利外,人情世故其实也是不差的,只是正如他所说,武侯当街逼问,难免让他乱了心神,此时回过神来便想清楚了其中关节。
“那倒不必了,我正好有一事要与这些胡商相谈,不如就请你把我的意思告与他们,定下时辰,安排雅间,也好说话。”
楚天舒此时是避无可避,如果扭头走了,他此前的行为被看在眼里,对方定会起疑,唯一的办法是以退为进,先主动约他们见面,在定好时间之前,总有几天可以缓冲。
墨阳听了他的话,以为是要谈生意的,便叉手应了下来,回头去跟波斯人商量。
这帮波斯人自然不是专演戏法的,实际上他们在售的商品银质杯碟壶碗、有奇珍鸟兽、皮货、药材、香料、珠宝首饰,都是些小物件,等这边演幻术赚足了声势,便当场兜售一番,比起直接在市面上交易,能多赚许多。
通译与几个波斯人交流一番,折回来对楚天舒说道:“这领头的波斯人叫裨灵思,他听说你为他解围,便定下来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他们便打算打道回西市波斯邸,邀请小郎君同去。说是此前备下了葡萄酒,本打算宴请哪位贵人,今日便以小郎君为贵了。”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几乎毫无破绽,但楚天舒脑子里不断闪过此前武侯抽刀时对方眼中的狠厉神色,对此行的危险性已经警惕起来。
“我名楚天舒,字子任。我看今日时候已晚,不如另约时间罢?”
这时候,那打头的裨灵思也走了上来,等通译转答之后,便伸出两只大手,握住楚天舒的肩膀,热情又急切地说了几句话,然后看了一眼墨阳,示意他赶紧翻译。
“他说,今日要是晚了,就在商馆住下,他们随商队来的还有几名胡姬,要是知道小郎君你拔刀相助,定然欣喜。另外他们本就是来长安做生意的,你这里有生意可做,他们可等不急了。”
楚天舒心思急转,但实在是看不透对方到底是真诚相邀,还是有其他目的----他所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根本支撑不起有效的判断。
保险起见,楚天舒打算推辞到底,他一边说着店里还有要事,一边又大肆吹嘘了一番归云居刚刚制成的白糖。
几天以来,归云居白糖的名声名声已经渐渐传扬出去,在这里提起,对方果然被引起了兴趣,通过通译问了好几个问题,比如产量多少,最近供货充不充足,能否耐长途运输,但对具体的制法,倒是很守规矩地绝口不问。
一直到此时,对方的表现就是纯纯正正的商人,甚至连楚天舒都对此前的判断有所怀疑。
或许,对方只是从源头买来了火纸,对内情丝毫不知;又或许,世界上压根不存在另一拨穿越者,硝化纤维的发现纯属偶然。
两人相谈甚欢,裨灵思也不再勉强他今晚赴宴,只说以后过两日亲自去归云居相谈,楚天舒满口答应,话别之际,楚天舒突然向对方伸出了手,然后说道:
“nice to see you today.”
今天见到你很高兴。
对方也微笑着伸出了手,然后陡然间,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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