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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宰相焚书

刘娥问她:“怎么作主?越过宰相直接下旨,封我为贵妃。然后让他自己受人非议?”见如芝怔住,她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摇头:“不,我岂是为自己,我是为——为那个傻子生气!”

如芝知道她说的是皇帝,不解道:“娘子之言何意?”

刘娥长叹一声:“那个人,枉负了他的信任与倚重,却在利用他的真心,作践他的信任与倚重。”她越想越气,不由冷笑:“官家虽然没有细说,但他昨夜原在寿成殿中安歇,为什么大半夜忽然要下手书到内阁去,难道不是她说了些什么,这傻子才这么兴兴头头地去了。结果,一脚踩进了人家早就设好的坑中!”

如芝骇然道:“娘子,您说的是,这是圣……有人布的局?”

刘娥冷冷地说:“你可记得,前几日皇后的母亲与越王妃先后进宫,与她单独密谈。还有更早的,宫中流言,说官家要立我为贵妃……”

如芝听出了些什么来:“您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她布的局?”

刘娥点头:“正是。”她看似在与如芝解释,却也是自己将事情经过慢慢抽丝剥茧清理出来:“她先在宫中传扬,说我要当贵妃,然后让其他妃嫔们误会,利用她们想讨好官家的心,让她们自发向官家建言。那么,官家自然是要与她商议的,然后她就煽动官家不经商议就下手书给宰相……而事先,她早借越王妃与其母之口,在将官家好色不顾礼法,而她身为中宫无可奈何之意,宣扬于外。所以当昨夜官家依她之言下手书给宰相时,自然碰壁。”

如芝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心思也太深了。”

刘娥恼道:“我并不在乎封不封这个贵妃,我恼的是她竟这样利用官家对她的信任,这样去玩弄权术!”三郎也是她的丈夫啊,她竟没有一点顾忌,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玩弄心术,玩弄他对她的信任。

如芝忽然明白:“这不就是您上次说的,她当年将杨娘子安置在玉锦轩的手段一样吗?”

刘娥内心冷笑,当年皇后把单纯无知的杨媛放在玉锦轩,用的就是让三郎将对潘氏的厌恶移情于杨媛,断了她一生幸福。如今又故意利用三郎爱她之心,让她成了妄图迷惑君王、图谋贵妃之位、被忠臣坚拒的反面典型,让她成为一个宫里宫外不自量力的笑话。

昨日有多少后宫娘子奉承于她,明日就会有多少人讥笑她,羞辱她。她这一举,毁却的是不仅是她的名声,也是毁却她所有的前进之路。

如芝听了她的分析,急了:“那您为什么不告诉官家,揭开皇后的真面目?”

刘娥摇头:“不,如果告诉官家,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不堪。这就像……”这就像当年,杨媛哪怕明知道郭氏的阴谋,却无法走到襄王面前投诉,说是王妃将她安置于玉锦轩是心存恶意。因为她在做之前,早就把退路想好了。是的,她只是好意、只是无心……谁也无法抓到她的把柄。

刘娥轻叹:“这就是她的高明这处,她没有明面上杀人,却在暗中诛心。而诛心,是没有痕迹的。”

如芝气得跺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这么厉害的手段,娘子,那您怎么办?”

刘娥忽然笑了:“不怎么办。”皇后看错她了,她不是她那种官家小姐,把这些妇人之间的小名声当成天那样大:“如芝,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与豺狼虎豹争食过,我跟市井混混亮过刀子,我能被打倒一百次再爬起来。她要以为几句流言就能打倒我,她就算错了!”

说到这里,忽然外边有人喝彩道:“说得好。”

刘娥抬头一看,却是杨媛进来了:“妹妹来了。”

杨媛却是一大早就听到宫中传言,说得如何绘声绘色,什么皇帝在中宫硬要封刘娥为贵妃,然后皇后力谏不听,然后手书下给宰相,被李沆举烛焚诏。虽然看似交口称赞李沆的梗直秉忠,可反衬的是什么?自然无人敢说官家的不是,但所有的骂名,自然是某人狐媚惑主,不自量力,欺凌皇后,连累官家圣名。

杨媛在宫中府中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这样的名声,是足以完全毁掉一个后宫女人的生路。众口皆谤之下,就怕男人再爱你,也为了顾忌自己名声而远了你,甚至迁怒于你,而只要皇帝稍有轻慢,宫中之人,能将她踩死。

要说对刘娥没有过嫉妒,这是假话。可是与她相交之后,甚至是看着她与皇帝之间的相处情景,却不得不承认,宫中谁也比不上她。她和皇帝之间,插不进任何女人。

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她第一个感觉就是一股恨意,皇后的手法,依旧是如此狠毒而犀利,不出手则已,一击即中,不留生路。

转而升起的却是担心,她怕刘娥会无法招架这样的手段,会惊惶失措或者愤怒出错,她和刘娥在某种情况下,已经联结一起,所以她赶了过来,刚好听到那番话,心里顿时一松,忙进来道:“我一早听到这件事,原本我还想着过来安慰安慰姐姐,谁知姐姐气量如此之大,并没放在心上。”

刘娥微笑:“前因后果细细一想就明白了。我愤慨恼怒也都曾有过,但想明白了,也不过是这么回事。何况,就算现在没被封妃,我的日子还是照样过。若我继续沉湎于那种愤怒之中,不过是中了她人的计策。”

杨媛叹息道:“姐姐不但心胸大度,也颇有主见。小妹佩服。”她抿嘴忽然一笑道:“姐姐,太后住在嘉庆殿,官家令我经常去照顾,只是我一向笨拙,也不知道如何照顾才好。要不然,姐姐与我同去,也一起在太后跟前多尽孝。”

刘娥看着她,心中明白她的意思,只点头微笑。

流言自然是很快在宫中传开,难以禁止。皇后还因此召集妃嫔们当面将此事提了,说:“宫中最近有些流言,我不想听到这样的事,请诸位娘子管好身边的人。”

当下就有人嘻嘻笑道:“我却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不知道圣人说的是什么流言,说与我们听听,也好回去管束。否则不明不白说这样的话,妾身们也听得个没头没脑,若是管错了,岂不适得其反。”

皇后皱眉看了看,却是杜才人,也不好责怪她无礼,只好脾气地道:“不管什么流言,都不应该传,你们只管束好身边人就是了。”

杜才人却倚直卖直,道:“莫不是刘美人之事?”

皇后陡然变色,道:“杜娘子不要妄言。”

曹美人打圆场:“满场就你话多,你看戴娘子多安静。”

杜才人看去,却见戴贵人一脸木然,数着手中的串珠,冷笑道:“戴娘子,怎么除了来给皇后请安以外,别的时候都不见你呢。”

戴贵人垂首道:“我最近在抄《太上感应经》,杜娘子若喜欢,我替你抄一篇。”

杜才人觉得没趣,就越发高声起来,更加将前后之事,当着众人面张扬出了去。皇后连连阻止不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怒之下就站起身回后殿去了。

众人走出,杜才人犹自说个不停,一直沉默着的陈贵人忍不住道:“聒噪!”

杜才人大怒,就想扑过去打陈贵人,被曹美人挡住了:“都是宫中姐妹,何必如此?”

杜才人冷笑:“谁与她是宫中姐妹,她与刘氏结为一党,谁与她是姐妹。”又迁怒曹美人:“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替她们说话,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曹美人白她一眼:“言人病者,多因己病。”她何曾不知道,杜才人想借这件事,把刘氏、杨氏、陈氏都踩下去。可是就算她得逞了,也不过就是言语之中占些便宜,能有什么实质的影响。难道就凭着她今日在中宫大声羞辱刘氏,官家就会多宠爱于她,还是圣人会多抬举她?

此来之前杜才人兴冲冲找她说,皇后叫她们去寿成殿,就是为了流言之事,她正好借事当堂羞辱刘氏,她相信皇后再厚道,再自己不肯出恶言,但她们代皇后出这口恶气,难道也不是皇后想要的吗。

当时她也劝过,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杜才人的话,何曾也不是自己心底隐秘的念头:“自然只有把她踩下去了,官家也避嫌了,咱们才能有机会。也就是要让她怕了咱们,才不敢再用手段占着官家。便是都不成,好歹我也发了心中这口恶气。”

所以她才会状若劝阻,实则火上浇油地明劝暗推,但到此时,她眼睁睁看着杜氏止不住话时,又有些不忍了。看着一个人往悬崖上走,总得拉她一把,而不是推她一把吧!

她说了,尽了力了,也问心无愧了。

想到这里,她暗叹一声,转身就走。

皇后宫里闹这一场,刘娥不在,杨媛也不在。

刘娥知道皇后必有后手,又何必去成全她的变本加厉,索性就告病不去了。杨媛见她不去,也说自己怕过了病气,也不去了。

郭熙没想到她这般无理,气了半晌,若换了别人妃嫔,她早一个手令下来,叫她有病不得侍寝,偏她奈何不了皇帝。虽然也叫人回禀皇帝说刘美人告病,为皇帝龙体着想,避免过了病气。然而皇帝不肯听,却出无可奈何。

贵人陈大车去完寿成殿,又去了梧桐院,杨媛见了她来,忙笑道:“你快去我们说说,今日寿成殿有些什么热闹。”

陈大车闲闲地道:“能有什么热闹,无非就是杜才人闹着,曹美人劝着,皇后阻拦不住气着了——”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刘娥就道:“倒是劳动大车妹妹替我去受这气,只是我也不敢让媛妹去,她那个炮仗脾气去了,就撕扯不清了。”

陈大车摇头道:“也没什么,我就看是看一出好戏罢了。”她在闺中时爱读书,母亲忧心她读成个书呆子,也常拉她去参加那些后宅聚会,她索性就一心二用,袖中带一本书,看着坐在那里听着,实则神游天外,抽空看一眼,就揣摩着着没看到的前后意思,回去再作对照,竟也是一种方式。

正说着,皇帝也进来了,后头带着个面生的中年内侍,皇帝介绍道:“这是崇仪使刘承规,他还任勾当内藏库兼皇城司之职。承规,刘美人代朕在太后跟前行孝,以后要东西要人要办事,可都问你了。”

刘承规上前见礼,刘娥知道他如今是内宦中的第一人,也不敢端坐受礼,站起来道:“要劳烦阿翁了。”

昨日雷允恭就同她介绍过:“这位刘爷爷原是太宗皇帝时得用的,开始是管北作坊,后来平定过山民之乱、带兵屯驻定州、治过黄河、修过行宫。他管书库的时候,制订了目录之法,后来开始管内藏库的时候,又修订了秤法。如今天下用的秤,便是刘爷爷订的。如今兼了十几个职位,最重要就是勾当内藏库与皇城司。”

刘娥知道左藏库归三司,内藏库则不受外庭干预,是天子私库。太祖灭天下诸国,而得的财物,都封在内藏库。此外政府从坑冶课利所得的金银、商民入纳榷货务的金银、地方上供的金银,都要存入内藏库。各个铸钱监每岁新铸造的铜钱也都要先存入内藏库,再由内藏库拨给三司使用。朝廷缺钱了,还得上奏官家,从内藏库暂借出来周转。

皇城司从前叫武德司,就是由天子掌管的亲兵暗卫,自唐末以来,密察隐事、诛杀权臣、节制宿将、刺探监察、掌宫城管钥、审验皇城守卫。举凡皇城内外,大事小事,无有不知。甚至连边城军营之事,都在掌控之中。

当日的王继恩,她是见过的,只细看这人,却与王继恩大不相同,当日的王继恩举止颇为骄横,如今这刘承规却举止斯文儒雅,但又十分低调的样子。

皇帝知道刘承规事多,只叫他来一下交代一声,虽然打着“为太后尽孝”的名义,实则是叫刘娥日后有事,只管叫刘承规去办。

杨媛眼珠子一转,就知其意。皇帝办砸了封妃事情,就知道宫中必会有人借此踩践,因此拉了刘承规来,其实就是为刘娥撑腰的。刘承规管的可不止是内宫事,还管着财权和监察之权,连皇后都轻易使唤不动。如今叫他来听刘娥吩咐,其实这给予的权柄虽非贵妃,却要高于贵妃。

皇帝又道:“翠华殿修好了,过几日就可以搬过去,杨才人,你与陈贵人也一起搬进去吧。”

杨媛听了,知道这是给刘娥独立一宫,以她与陈氏为辅翼。皇帝这样明着为刘娥撑腰,这就是为封妃不成的事加倍补过,心里一松,知道自己判断得不差,忙应下来。这边也笑着推刘娥道喜。

宫中诸人的消息亦是传得很快,不到晚上,各宫都知道了这两件事。曹美人也罢了,杜才人气得连当日的晚饭也不肯吃了。

皇后心口堵了一夜,次日就叫太医开疏散的药来。但这样的事,她却也无可奈何。朝臣只管皇帝明面上的事,私底下谁会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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