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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竞储势成

一夜之间,襄王赵元侃从退缩变为自信。

第二天,当他走进议事厅时,缓缓地说出“上天属意于孤,孤何敢推辞”的话时,众人从襄王的身上,看到的竟是脱胎换骨般的改变。

王钦若忙上前道:“恭喜王爷!”

张咏喜道:“王爷可是要争此次平蜀的帅位?”

元侃摇了摇头道:“我犯不着和老四老五他们争,但是也不能让老四老五得了去,如今蜀中的形势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让他们的私心坏了事。我打算让曹利用和你去蜀中,前日你劝我争平蜀的帅位时,虽然我不争这个位了,可是你看到的那些问题,却是不容忽视的。你既然看到了这些弊端,你去改正最好。还有曹利用,他是曹彬的侄子,当年平蜀的诸大将之中,唯有曹彬的部队秋毫无犯,很是得蜀人的爱戴,此次叫他的侄子前去平蜀,相信你们两人,会很快安定民心,则叛军不攻自乱。”

他回头又叫着杨亿的字:“大年,你与乖崖二人把我刚才的意思,拟一个折子,进呈父皇!”

杨亿忙应了一声是,他是本朝大笔,常侍皇帝身侧,许多旨意也是他拟就,因此人怎么样斟酌字句才最投合皇帝脾气,自是轻车熟路。张咏心中暗服,襄王方才的思路,却又比他原先的建议高上一筹,却是许多事,非于高位者不能虑及至此的。

两人虽是捷才,然而兹事体大,却是细细地商议许久,将一条条纲目俱拟好了,这才由杨亿执笔写就,呈于襄王。元侃又叫钱惟演王钦若等一齐合议,将许多细节商议了。又想到此奏折上去,皇帝必会召了他入宫当面议政,却又叫人取了有关蜀中的许多案卷,众人细细研讨了半日,将多少兵马、粮草、入蜀线路、安抚政策等都商议停当。不知不觉中早已经掌灯上来,众人这才醒悟到这一日都未曾进食了。

打开了书房的门,却是王妃郭氏,早自中午时已经叫人备好了饭菜热着,隔一个时辰便再做一份,此时便将刚刚做好的饭菜送了上来。

此时刘媪早已经不管家事。自郭熙入府后,却与潘妃为人大是不同,潘妃虽然娇纵却不谙事故,因此上刘媪仍然执着府中大权。但见郭熙为人虽然温和,却是精细异常,因此上刘媪忖夺着形势,便早早告了病,不敢再多走一步。

元侃亦是恐怕当年潘妃之事再生,这几年是除了接受皇后所赐的杨良娣外,另外也收了几个侍妾,让郭熙无暇虑到外头有异。

这些年来见郭熙一派贤惠,处事周正,时间长了,心中也是慢慢地地放了心,倒是对她这般有些敬重。

此时众人皆下去了,元侃见郭熙一直守侍在房外,倒是有些歉意,口中不便说什么,便抱过乳母手中的儿子笑对郭熙道:“祐儿越来越大了,倒是招人喜欢得很。”

郭熙说到儿子,那笑容便不似平时的淡然,却是打心底笑出来的欢欣:“王爷,前几日您不在,没听到祐儿叫了第一声爹爹呢!”

“哦!”元侃喜道:“祐儿会叫爹爹了吗?快再叫一声来让爹爹听听。”这边忙逗弄着孩子。却不承想他平时与孩子相处甚少,又不会抱,孩子被抱得极不舒服,又被他一晃,嘴一扁“啊”地一声却是哭了起来。

元侃尴尬地看着郭熙抢过孩子哄着,笑道:“我真是笨,居然把孩子弄哭了。”

郭熙忙把孩子交给乳母哄着,柔声对元侃道:“王爷是做大事的,自然不去做哄孩子这等婆婆妈妈的事。孩子还小呢,不懂事,大些了知道父王抱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元侃触到心事,笑容黯了一下,轻声道:“也是,父皇——也没多少抱过我们。”

郭妃一惊,忙赔笑道:“王爷,妾身失言了。”

元侃回过神来,伸手抱过已经被乳母哄得安静下来的孩子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多抱抱他们!”

郭妃心中微一犹豫,却知道他说的“他们”,不仅指她所生的这个孩子,也指另外两个侍妾生的孩子。

元侃手抱着孩子,心中一动,对郭妃道:“你这些日子,多多进宫去看望母后,要记得抱孩子去,母后一向喜欢小孩子。”

郭妃会意,含笑道:“妾身明白的。”

元侃又道:“我前日得了一方上好的紫云砚,你把上次安庆送来的徽墨,合着辽国带来的白狼毫和龙须纸,送给八弟。”

八皇子元俨甚得皇帝宠爱,元侃亦是待他与别人不同,却也是学着当日元佐待他一般,虽不及元佐的打心底地关心,但是送物关切却也是照了当年的样子。

郭熙会意,忙含笑答应了下来,回房就去准备东西。正在挑拣东西的时候,她的乳母张氏来报,说是大郎又重了,郭熙忙令人去看,心中却是有些难受,倚在窗前不语,半晌才叹息一声:“大郎这样子,我实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了。”

张氏知道她心里难受,却也只能是好语相劝:“王妃的福气,再是旁人比不上的,若论同样的亲王府第,有几个是如您这般,所有的孩子,不是嫡出的,就是自己这一房里出的。王爷事事上敬重王妃,说不尽的温柔体贴,又不好女色,且如今前程无限。休论当今上下,便是古往今来的后妃们,有几个能如您这般的。”

郭熙听了,也不由地嘴角一丝微笑:“是啊,王爷并不是个好色之人。”他在感情上,或是被动之人吧,要捂很久很久,才能热起来的。既然这个人是她捂热的,她就不会给别人机会。

这些年来她也见过许多府第的事情。富贵人家,姬妾成行,都是常有的。诸妯娌中休说许王宠妾灭妻,便是如越王吴王这样的,虽然王妃也是厉害的,但也终日与妾室们斗气。想要如自己这般,后宅清静,没有姬妾淘气,掌一府大权,得丈夫爱重的,再没有了。

自己初嫁进来的时候,还是战战兢兢,生怕不得他的喜欢。刚开始的时候,他是待自己冷淡些,但想着他或许是与前头的王妃情深意重,一时不能忘情而已。也是过了许久才知道,他与前头潘妃非但不曾情深,反而曾经反目成仇。当时她就想,她的方法是对了。

她知道了前头的教训,自己更加恭敬,果然渐渐也得了王爷的爱重。她怀了孩子,宫中皇后赐下良娣,她当时毕竟还是年轻,竟如临大敌地那人安置在玉锦轩,却又怕王爷看穿她的用心,小心翼翼了好一段时间。如今想来,若是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这么没底气了。

大郎生下来先天体弱,她深恐王爷嫌弃,不想他非凡没有责怪,反而对她更加温柔,又来安慰于她。然后她很快地又再次怀孕了,她这二次怀孕的时候,王爷却十分紧张,还叫了太医来看诊,说是怕妇人频繁怀孕,有伤身体。这样的体贴这样的关爱,得夫如此,人生再复何求。

所以她也是克制了自己的嫉妒之心,将自己陪嫁来的婢女中挑中了两个有宜男之相的,送与服侍王爷。一来是尽贤妻之道,二来也是乳母相劝,怕这期间那杨良娣趁虚而入,或宫中又再赐下侍妾来,自己做在前头,就不怕别人说话。

她不是不嫉妒的,但她知道,她必须眼光长远些,不能做一个吵吵闹闹不上台盘的妒妇。诸王争储,争的固然是前朝,但是后宅呢?若有那可能的机会,官家皇后岂能不全面考虑,她得做一个让人挑不出错来的王妃,将来……才配得上那个位置。

她定了定心,道:“嬷嬷,如今王爷要办大事,我事情太多,就怕有所疏忽。你帮我看着点,莫叫些势利的奴才薄待了茜草才是。”

茜草是她陪嫁的侍女,如今也已经怀了孕。

襄王元侃的这一封奏折上去,三日后,皇帝下旨,宣襄王入宫。

御书房里,元侃行了礼之后站起来,就听得皇帝问道:“你这封奏折朕看了,朕还想再听听你具体说一下。”

元侃暗喜事先已经做足功课了,忙站着恭恭敬敬地道:“儿臣认为,蜀中之事,并不是单纯用一个剿字能解决的。蜀中本来地无三里平,百姓有许多持副业为生,设立博买务,垄断了百姓的以冰纨等物易钱之路,而禁止边茶交易,更使得百姓生计无着。此二项事,乃是朝庭与百姓争利,期间又有不肖官吏趁机从中取利,盘剥甚酷,民间积怨。因此历年来蜀民纷纷逃难他乡,此番王小波起事,起因便是由于贪官所逼。儿臣以为,平王李之乱容易,平蜀中民怨却并不容易。”

皇帝点了点头:“蜀中事务,你倒也能够知道一些。这蜀中难民的苦况,你一个亲王,却说来仿佛感同身受,却是从何而来?”

元侃怔了一怔,“从何而来”呀,枕席间那低低的哭泣,那美人儿玉臂宛转,朱唇轻吐,忆起当年的苦况,泪珠儿晶莹尤如晓露欲滴。这蜀中难民的苦况,他怎么会不感同身受呢?

猛地收回心神,谨慎答道:“儿臣奉旨,每年冬季拯济贫民,有时候也会亲临现场。这几年来,京中难民,蜀人的数量屡有增多,因此上儿臣也颇听得几桩苦况惨事,因此上感同身受。”

皇帝点了点头:“倒也难得。”拿起奏折道:“你推举曹利用,也是因为曹彬在蜀中名声罢?”

元侃恭声道:“是的,如今大军入蜀,所到之处,骚扰百姓恐怕难免。以朝庭的兵力,打一场胜战容易,如何在战后打扫好战场,以求一战永逸,须得在战前就要考虑好。昔年太祖时王全斌灭蜀,后蜀孟昶十四万兵马,一月即灭。不料却因为没有约束好部属,逼反了全师雄等蜀地旧部,将大军拖在蜀中一年,也未平定。到后来太祖下旨,处斩了朱光旭等人,这才平息了蜀中之乱。因此儿臣认为,蜀中事务宜剿抚并用,安抚为主。当年入蜀将领,唯曹彬一物不取,军纪严明,在蜀中声名最好。此次派了曹利用去,必能起安抚之效。张咏熟悉蜀中事务,为人刚正多智,此去蜀中平乱安民,却是最好人选!”

皇帝看了他一会儿,元侃心中惴惴,却不知道是好是坏。却见皇帝拿起手边一道上谕道:“朕方才拟了这道旨意,等一会儿便明发,你此时倒可先看一看!”说着,令夏承忠递给元侃。

元侃打开这份草诏一看,心头骤然停了一下,立刻狂跳不止,却知道自己此时脸色必然已变。却是这道草诏上写着:“诏昭宣使王继恩为两川招安使,率禁军征讨流寇李顺等……”

皇帝已经备好了人选,连诏书都已经拟好,自己却仍在这里空说什么蜀中大计,回想起方才自己所言,也不知哪里说错了,竟惊出一身冷汗来。忙离座跪下道:“父皇高瞻远瞩,儿臣胡言乱语,实是惶恐。”

皇帝却笑了:“你起来罢!”

元侃惴惴不安地站起,皇帝问道:“朕高瞻远瞩在哪一点,你胡言乱语却又在哪一点呢?”

元侃倒不防皇帝如此一问,怔了一下,才道:“父皇的意思,是速战速决,如今四海升平,不宜为蜀中之事拖得太久,还有……”

皇帝拿起几封奏折,叫夏承忠递与元侃,道:“你先看看这几封奏折。”

元侃忙打开草草一看,猛然醒悟,抬头看着皇帝:“儿臣明白了。”

皇帝淡淡地道:“你能够看到蜀中民情,看到平乱之后的安抚,确已经是不错了。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蜀中之事,并非仅在蜀中,而在天下。唐末各地割据,以致五胡乱华。自古以来外患皆是由于内忧而引起的。蜀中之事一发生,夏州李继迁就蠢蠢欲动,前些日子邸报传来,他夜袭李继捧营地,已经夺了李继捧的人马,且受了契丹的封号,在边境上作乱。这边高丽有使臣到来,说是契丹兵马入侵高丽,请求天朝派兵增援……”元侃低下头去,心中暗惊,皇帝这一层,却是想得比他更远更深了。

皇帝轻叹了一声,似是不胜疲倦:“倘是单从国内来看,你的想法也对的,但是打如今开始,你的眼光却是要放得更长远些。蜀中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时间一拖长,西边夏州,北边契丹都不安份,一旦东边高丽为契丹所控制,事情就更麻烦了。京中安抚流民的事,你先交给吕端。有空多请教李沆李至沈伦,这几个是三朝老臣,要学着多关注夏州和契丹的事。”

元侃耳中似觉得一阵惊雷响过,却有一股欢欣喜悦自胸中险些儿要炸开来了,反反复复,只响着这两句话“你的眼光却是要放得更长远些”“要学着多关注夏州和契丹的事”,来不及多想,忙跪下去谢恩:“儿臣知道了,儿臣一定多加学习。”

皇帝拿起任命王继恩的诏书,正在递给夏承忠去明发上谕,想了一想,却又道:“再拟一道旨意,令张咏为成都府,嗯,成都府因李逆之乱,前些时日已经降府为州了。就令张咏为益州知州,待王继恩大军收回益州,他便去上任罢。”这却是已经采纳了元侃的建议来安抚蜀中了。

元侃捧了有关夏州和契丹的文书,慢慢地退出御书房,心中却似有十七八只猫爪子在抓着,痒痒地,那股子欢欣,却不敢大声叫出来说出来。一直到出宫,回到自己府中,在书房中放下一直捧在手中的文书,这才瘫在椅上,打心底里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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