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并不觉得他欠了自己,是那刀客暗算她在先,才自寻死路,但既然他要谢,她还是顺势接过为好,以免被他视作不领情,将来再生出其他拉扯就不好办了。
景阳走后,她手握地形图推门入室,飞快搓亮油灯,就着火点,直接将它付之一炬。
窄小的房间出现片刻明亮,但很快火星熄灭,一切又复归昏暗……
是夜,一群醉汉在天井闹事,吵得人不能安睡,到子时方休,总算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后方又传来了其他动静。
她有些好奇地走到窗前,一抬头,见灰墙之上,柚子叶间,正稳当地立着一道紫色身影。
景阳三尺银剑已出,此刻正背对着她,左手扶着枝桠,腰间的彩绦被风掠到身后,像鹦鹉梳理自己时撑开的飞羽,漫不经心却夺人心神。
他敛着气息,上身连基本的起伏都没有,一直潜望着某处。
在迎面吹送而来的风里,她听到一场瘆人的厮杀声,不禁想,景阳出身华贵,来历不凡,却囹圄于一场又一场的争斗,上天最公平之处,便在于谁的幸福都是充满缺憾的。
她没有去帮手,因为,已经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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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愿参与的厮杀,结束在大约半个时辰之后。
须臾,传来他对下面人发令的声音:“好好厚葬。”
他果然还活着。
“是……”那个低沉而带有杀性的声音,此时竟在微风里颤栗,不知是出于不忍,还是受了伤。
此战不似上回的偷袭,阵势之大,已经惊动到了其他客人。
“这也是常有的事。”
隔天早上,她算是早到的,但依然没有早过许坚与刘占鳌。
还未走近,就听喜欢打听各路消息的许坚分析:“越是排名靠前的门派,越是容易遭人排挤。”
她欠身入座,许坚自然而然地为她倾了盏热茶,目光却一直望着刘占鳌。
刘占鳌道:“敢跟双烈山庄抗衡的,也就只有那几个门派了,其中又以南方的毒蚨派与之恶交最深,你猜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是他们所为?”
许坚饮了一口茶,缓缓道:“很有可能。听说昨夜有人中了毒弩,而毒蚨派嘛,最擅长的正是暗器与下毒。”
说到毒物,她闻了一口竹盏里的茶,像是突然被谁施下定身咒般,蓦地一动不动,缓缓张大了眼睛。
二位师兄光顾着说话,谁也没有留意到她的异常反应,就在许坚打算续饮第二口茶水时,她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别喝,茶里有毒。”
她斯斯文文的一个小丫头,向来声细如蚊,但此时客堂一片寂然,无论是谁发出点动静,都会引发关注,是以她话声刚落,散布在四下的稀稀拉拉的几双眼睛立马投了过来。
许坚吓得摔掉了竹盏,霍然站起,惊恐万状地瞪着她:“当真?”
她没有回答,目光不错地盯着手中的盏子,左手拇指在食指上轻轻一划,用锋利的灵炁划出一道血口,挤出两滴鲜红的血滴入茶汤,转眼盏中便缓缓腾出一道清烟。
再往盏内一探,里头已然爬满无数颜色赤红、细如发丝、长约半指的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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