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没想到的是,今夜他虽摆脱了高温难退,可迂积在体内的毒性无从排解,竟直接逼出变数。
时间是子正,打更的动静刚过不久。
闷了半夜,天道总算下起雷阵雨,四下原本的寂静,被一道又一道的闷雷划破。
夹在雷声中的,是他失控的怒吼,像地底压抑许久的笋尖感应到春雨后一瞬的破土而生,来得令人意外。
她将脸仰起,注意到此时的他双眼已经骤变成血红色,知道这是毒性再也压制不住,到了引人发狂的时刻。
她虽然害怕但也当机立断,立马在他手背施下一针,银针针头淬有药液,能令常人瞬间酣睡,可这一次却丝毫没有起到效用。
正要施下的第二枚药针,被他一手刨开。
他在带着滚滚烈怒的咆哮中紧紧攥住她的肩头,钢钳一样的十指抠进肉里,几乎快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她痛吟了一声,却不敢声张。
眼前这双腥红的怒眼,昭示着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活人的理智与尊严,彻底沦为一头只剩下野蛮本能与掠杀习性的猛兽。
“少主!”窗外那道暗中守护的身影终于跃窗而来,使她一时分神,面前景阳突然张开大嘴,将满口利牙对准了她的脖子。
好在身后那人及时赶到,一拳挺来,直接对准了景阳的下巴,用力将他的脸庞顶到一边,她才侥幸未被咬中。
这一拳力道刚猛,令发狂的人登时大痛一声。
痛叫完毕,他撒开了手,转而扑杀向自己的护卫,从喉头里发出的已经不是人声,而是猛兽在捕食猎物时特有的低吼。
两人缠斗了几招,一先一后翻窗而出。
为了完成景阳的交代,她也跟着追了出去,灵巧的脚法,叫人几乎听不出一丝响动,像碧绿叶间翩飞的菜蝶,又似掉落水面的柳叶,没过多久便跟上了他们。
好一场拳来力挡,腿来臂格,两个上乘的硬手,在大雨里连续互相拆招,相抗了半个时辰后,护卫渐渐露出不敌之意,大雨里,发狂失控的景阳却是越战越勇。
就在她抽出第三枚药针时,护卫转过脸来,原本低沉自带杀性的嗓音,竟掺进了一分哀求:“不要杀他!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纵他杀人……要不是为了我,他也不至于中箭……”
她摇摇头,淡然道:“我从没有那么想过。”
又是一针,这一回,总算起了点效用。
景阳又是一声低吼,但这一吼却充满了无助与孤凉。
少顷,便见他如病虎慢步,身子开始偏偏倒倒,腥红的双眼中,渐渐有了光亮。
应该是甫经历的这一战,消耗掉了他不少体力,才使药针上能够发挥作用。
他眼里的杀性淡淡退却,昏暗光线里,他找到了她,并紧盯着她不放,同时痛苦地抱着脑袋,含糊不清地说:“杀了我……杀了我……快!”
见药针有效,她立马又施了一针。
她不希望他死,虽然她年纪尚幼,见识不多,却也明白,一个为了不去伤害别人,宁愿自己赴死的人,是不该这样死在孤冷雨夜里的。
耳朵里掺进他无助又慌乱的呼吸声——景阳缓慢地倒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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