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村盛实、山名丰定、星贺光重、后藤胜国等势力大者,都彼此互通有无,其中后藤胜国负责笼城固守,等待援军;而星贺光重的职责是负责策应支援,以及防备播磨方面的浦上政宗倒戈,自后方突袭,造成全面奔溃。
事情不出所料,浦上政宗果真按耐不住,为了从庶弟手中夺回备前国,宁可引狼入室,将美作国这个控扼要冲,拱手相送给尼子晴久。
是以,美作国的豪族才会人心浮动,原本就听到了山名军即将撤还的流言。
若是高天神城受不住来自播磨方面的压力,将美作国放弃,那山名军必然要独木难支,说不准为了保住因幡国的本领,也要撤军回三国山一带布防,封锁道路。
所以星贺光众才会同那名豪族出面,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宇喜多直家决定不了高天神城方面的军令,但当众说出浦上家不会撤军,也是能够稍稍安抚人心,免得挫伤本就不高的士气。
星贺光重见明石景季将话引导到播磨军方面,於是顺风借势,说道:“尼子军自有三星城阻拦,一时半会还杀过不来,而且我等早就将百姓、钱粮通通收拢一处,无有拖累,眼下却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要处理……”
宇喜多直家会意,开口询问道:“请刑部少辅明示。”
星贺光重遥摇头,苦笑道:“此回领兵来攻的主将,乃是国秀公。”
星贺光重口中尊称为国秀公之人,乃是浦上家硕果仅存的一门众。
自浦上村宗起兵侵吞赤松氏家业始,浦上国秀历战大大小小无数仗,除击败讨降服主家赤松氏外,备前松田氏、播磨小寺氏、别所氏、美作三浦氏等横行一时的豪族,便连管领细川高国也曾数次在此人手下吃过败仗。
在座众人一多半都是听着浦上国秀的威名长起来的,另一半则是都在对方手下效力,或者被击败过,无怪星贺光重忧心忡忡,生怕传扬出什么不利留言,让军心溃散。
就在半月以前,浦上宗景派兵围攻其兄长政宗在备前国的据点三石城,企图切断播磨军的后路,以来逼迫围困高天神城的敌军撤围,同时又约过金光氏出兵围攻龙野口城,牵制住响应浦上政宗的松田氏。
笼城围困的浦上政宗见招拆招,命从属豪族宇野政赖救援三石城内的守军,派福原则高、高岛政秀二人侵入美作国,并以傀儡主公赤松晴政的口吻修书一封,请求小寺职隆等赤松氏庶流一道出兵支援,有家督判令在此,小寺氏等庶流只得出兵支援。
围攻三石城的浦上军退却,但美作国方面的进展却不甚顺利,浦上政宗以家宰浦上国秀为总大将,福原则高为先手役,高岛政秀为策应,正式杀入美作国。
但天不遂人愿,先是遭到早有防备的美作国豪族拼死抵抗,而后又在医王山脚下遭到伏击大败而归,福原则高本人当场身死乱军之中,为敌讨取,高岛政秀狼狈逃窜,若非仗着马快涉过川水,险些就跟着一起丧命。
如此一来,浦上兄弟互有胜负,勉强算是打了个平手,可医王山战败,让播磨军其实为之一滞,小寺氏等豪族不免迟疑起来。
但浦上国秀并不在意,他坚持认为应该继续向美作国用兵,双方之间因此产生分歧。其实一直以来,浦上政宗便与盘踞播磨国各郡内的赤松氏家臣嫌隙深重。
早年间争夺家督之位败北后,刚刚逃去播磨,立足未稳的浦上政宗便遭到过龙野赤松氏的围攻,幸亏盟友小寺家解围,才得以幸免于难,但后来双方围绕着傀儡家督赤松晴正的操控,逐渐交恶,其中不乏家宰浦上国秀强硬的打压手段所导致。
小寺氏此来领军的家臣黑田重隆,便曾经对此,与人私下有过非议:“国秀公为人,行小仁而无大义,御士而无诚心,遇事刚腕独行。豪族国人奉公多年,有功之士不录一人。”大抵是认为浦上国秀这位家宰,恩赏吝啬,同时也是对浦上家架空主公赤松晴政有所不满。
初听甚是有理,但细细想来却全都是流言中伤,浦上国秀为人素来威严,对地头武士,乃是平民百姓都是宽纵,并不随意用律令法度威压。
但对豪族却极为严苛,尤其是主持检地之时,国内不驯国人众多受其申饬,甚至是派兵讨伐,不肯受豪族摆布的政令,自然都是恶政无疑。
播磨浦上家早已经与赤松宗家绑在同一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浦上政宗若在,赤松晴政好歹还能当个名义上的安乐国主;如果浦上政宗败亡,那赤松氏宗家离着覆灭的日子也不会太远。
黑田重隆这些豪族的怨忿,无非是只求个人私利,没有丝毫出于公心。
浦上国秀的出身和资历,也的确无需顾忌播磨国内豪族的态度,他追随浦上村宗南征北战,并吞三国的时候,黑田重隆还是个贩卖药膏的小贩子,有何颜面胆敢大放厥词,品评名门武士。
双方互相抵牾,彼此间都是心知肚明,小寺氏等豪族并非浦上政宗的家臣。此次出兵全然氏看在赤松晴政的“判令”,为了维护住幕府“三管四职”之一的赤松氏的名声,并不乐于受浦上国秀节制。
所以双方仅是勉强合作,若赤松党的豪族们不愿进兵,浦上国秀也无办法。这次亦如常,既然黑田重隆等人踯躅不定,各种理由借口推诿,浦上国秀干脆撇下他们,独自率领两千兵马北上。
黑田重隆、高岛政秀等人不想妄动,见浦上国秀自持强横,非要一意孤行,索性继续观望,承诺一句后援便选择作壁上观。
播磨军内部的情况为何,星贺光重并不知道,但他明白,想要稳住东美作国的局势,浦上国秀这位家中宿老重臣,一定是想办法除掉。
此人性格强横,与先前来试探来袭的福原则高、高岛政秀两人都不同,以往再善战的豪族,如同他与宇喜多直家两人,固然凡战皆杀伤甚重,但多少有些“养贼自重”的心思在,遵从大名军令出阵之时,凡事都是以保全自身为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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