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后，亚修一身轻松。</p>
他知道自己这番话有多无礼和傲慢。</p>
跟他这种随遇而安、没有任何牵挂的社会闲散人员不一样，黑鸦背负着教派被屠尽的血海深仇，背负着鸦杀尽复兴的荣光，背负着对这片大地的眷恋。</p>
特别是对水银木马的复仇，既是黑鸦实现理想的必然之路，也是他活下去的最大动力。在遇到亚修等人之前，黑鸦整个人都被对水银木马的怨恨填满，如果能亲手诛杀水银木马，那他就算下一秒咽气也心甘情愿。</p>
放弃复仇，离开森罗，几乎是否定了黑鸦的所有人生价值。</p>
上一次亚修问黑鸦要不要一起走，后者说要想一想，但亚修并没有抱多大奢望。</p>
短暂的寿命，剧烈的信仰，让每个森罗人都有迫不及待绽放的自毁倾向。黑鸦绝不会因为贪生怕死，</p>
就放弃复仇。</p>
其实还有十几天路程，亚修大可以慢慢跟黑鸦商量，或者伙同伊古拉用各种心理暗示软化黑鸦，而不需要用这么直接近乎命令的言辞跟他宣告。但在这个被追杀的奇怪场合里，莫名的冲动让他对这位同生共死多次的友人，说出内心最深处请求。</p>
黑鸦静静看着他，沉默好一会儿，让亚修都快以为自己要被打，他才轻声说道： “我一一”</p>
轰！</p>
屋顶忽然爆炸，不知道屋里的人引爆了什么，但整个屋顶都被掀开了！</p>
亚修和黑鸦刚好处于屋檐两侧，屋顶炸开便下意识猛蹬避开，像是分开两条路线逃亡了一样。等亚修反应过来的时候，黑鸦已经消失到另外一边，而他几乎是摔到地上，后面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p>
“站住！ “</p>
“再跑我就开铳了！ “</p>
“该死的小偷！”</p>
亚修连忙逃窜到小巷等容易脱逃的地方，他忽然想起什么，直接揭开宝物袋往后面一扔： “还给你们！ “</p>
他也顾不得看里面有什么，钻进小巷的瞬间挽起袖子，褪下黑色***，拆散红色单马尾，将外套反穿。等他从小巷出来，已经彻底转换形象了，那些追杀他的人看了他一眼，就匆匆跑过去。</p>
幸亏他是被万花镜变成剑姬，而他又恰好见过剑姬几次神奇变装，不然都没法复刻出来。</p>
亚修状若漫不经心地穿过人群，返回狐灯冰室，但内心忍不住有些后悔。</p>
其实他应该说，既然有办法离开，就有办法回来，等以后术法大成一人成军，就回来帮黑鸦诛杀水银木马；又或者干脆不提这茬，就邀请黑鸦去福音旅游几天。</p>
逃避可比放弃容易接受多了，哪怕回来的概率再低，但至少还是有的。</p>
这下好了，连自欺欺人借口都没有，黑鸦必须从复仇还是离开二选一。相比起去未知的国度寄人篱下</p>
—到异国都必然有这种感觉——坚持复仇更符合黑鸦的利益乃至情感需要。</p>
说不定，黑鸦此时已经悄悄离开了。既然目的地不一样，就没有同行的理由，他要继续刺杀水银木马，亚修等人则是踏上归家的旅途。</p>
亚修叹息一声，抬头望着无垠夜幕，视线微微往下，忽然看见冰室门口出现一个骇人又熟悉的身影。</p>
因为亚修他们刚才在另一边逃亡，人流量都被吸引过去了，导致冰室门口人流稀疏，越加显得那个身影孤僻单薄。</p>
等亚修走过去，黑鸦便抛给他一个袋子，正是宝物袋。亚修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币。</p>
“你居然保住了？”亚修有些惊讶。</p>
“她们又打不赢我。 “黑鸦说道。</p>
亚修一怔，才想起来在术师禁止的黑袍镇，身为普通人的黑鸦几乎是无敌的。亚修当</p>
初就不该跑，黑鸦一个就能打全部。</p>
“那…”</p>
“但这是犯罪。”黑鸦说道： “这不是四柱神教或者什么坏人的财物，而是拍卖馆的正当财产。虽然不是本意，但我们确实掠夺了别人的财产。”</p>
我犯罪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p>
亚修眨眨眼睛，试探问道： “意味着你不干净了？ “</p>
“在鸦杀尽教派，裁决武侍如果犯下罪行，就要闭关反思，暂时中断职责。犯罪必须接受惩处，既是鸦杀尽对众生的期待，也是对自身的要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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