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这就是我最讨厌你的地方。”水银木马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你怎么能这么轻易说出一些我做不到的事？”</p>
“我是贪恋享受的塔诺慕，不是有远大理想的塔玛希。”</p>
她身体忽然剧烈颤抖起来，说道： “我骗你了。转生容器，根本没有那么简单，要进行许多提前准备，我两年里也只准备这一具容器，无论我在哪里死亡，我都会死，不会转生到哪一个人身上。”</p>
“而且，”她牙齿打颤，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低声抽泣道： “这一次，灾变，恐怕所有人，都会死……”</p>
她抬头望着黑鸦，抽了抽鼻子，又哭又笑： “但塔玛希你似乎不受影响……笑死，谁能想到你这个虚境绝缘体，恰好能在这场大灾变里活下来呢？”</p>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幸，也有每个人的幸运，谁能知道不幸不会是幸运呢？”</p>
“来，动手吧。”她颤声说道： “你也很讨厌我吧，与其让我被灾变害死，你应该更愿意亲自动手杀了我吧？”</p>
“我不讨厌你。”黑鸦说道： “我只是恨你。”</p>
“就像你也不可能讨厌我，你只是恨我。你也不是真正恨我，爱与恨的界限本来就很模糊，你只是偶尔恨我，经常爱我。”</p>
“我还能坚持下去，不用放弃。”</p>
“但我这一秒是真的讨厌你了！”水银木马眼里溢出泪花： “你难道不懂吗！？我怕啊，我要死了，但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会不会很痛，会不会很难受，我好怕啊！我怕得想死啊！”</p>
“如果是你杀了我，我至少能死得痛快些，不需要承受未知的折磨！”</p>
“还有死了之后，还有地狱……我好害怕啊……”她浑身颤抖： “会不会有很多人在等着报复我，会不会有漫长的折磨在等我，还有，还有……”</p>
她打了个哭嗝，鼻涕泡都出来了，泪眼婆娑看着黑鸦。</p>
“塔玛希，救救我……”</p>
黑鸦看着面前这个被他拉着手的人，曾几何时，他们也是经常这样手拉着手，但对方不仅不再是纯洁的白鸦，甚至不再是原来的模样，只是一个恶贯满盈的罪人。</p>
然而黑鸦叹息一声，说道： “你看着我，别动。”</p>
他晃了晃脑袋，乌鸦面具自动脱落，在空中转了一周，恰好盖在水银木马脸上。</p>
“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塔玛希说道： “但你戴着这张面具死去，或许能在地狱吓退一些人的复仇，获得一些人的帮助。”</p>
“你先下去等我，我大概很快就会下来帮你赎罪。”</p>
然而水银木马只是怔怔看着塔玛希，说道： “两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漂亮，比我漂亮多了……”</p>
“这或许也是我讨厌你的原因，我一直觉得，在我们孕育的过程里，我抢走了你的知识，但你抢走了美貌和毅力，我的东西比你少。”</p>
“你欠我这么多，那这张面具我就收下了。”水银木马说道： “你既然不再是裁决武侍，以后就别戴面具了。”</p>
她身体颤抖越来越剧烈，语速飞快，仿佛害怕来不及： “我会等你的，不需要你帮我赎罪，只要跟我在一起就够了，我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孤身一人……你真的愿意继续陪在我身边吗？”</p>
这一刻水银木马脸上没有狡诈，没有怨毒，陌生的眼眸里，浮现出塔玛希熟悉的影子，那个从小到大总是跟他撒娇的亲人。</p>
“当然。”</p>
塔玛希看着妹妹化为水流，从指缝里流逝。</p>
“还没出生我就已经在你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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