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听得见周围下人们的叹息声不绝,也听得见他们隐隐约约的在说些什么可惜。
恍惚间,周瑶好像懂了些什么,她好像明白,自己内心深处的猜测是真实的。
可是她就是感觉十分的不真实。
当她听到陈大夫的那句“郡主这边儿还有得救”时,她就瞬间什么都懂了。
周瑶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冷,那是有些冰凉到彻骨的寒凉,就像是整个人的身子完全坠入了冰川一样,冷的让她不停的发抖。
“小姐您怎么了?您是冷吗?”松容紧张道。
她在第一时间便发觉了周瑶的不对劲,赶紧为她添了两床厚毯子。
“冷...”周瑶的意识有些模糊不清,她的声音低低呢喃着,脑袋里有些昏昏沉沉的,昏沉到几乎是头疼欲裂。
灵魂大概是有重量的,不然为什么此刻的周瑶会觉得自己的身子莫名其妙的轻了些许。
她不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不是猜不出来陈大夫紧皱的眉头和下人们惶恐不安的眼神是因为何事。
只是,这件事情的确是发生的太过突然了,来也突然,去也突然,所有一切,都是突然的。
她不知这个孩子是从何时来到这个世界的,可笑又荒谬的是,当她知道的那一刻起,这个孩子,便永久的告别了这个世界。
周瑶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更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自己。
更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已经没有了重量的灵魂,就像是化作了一缕青烟一样随风逝去了。
她觉得,自己还都是个孩子,怎么命运忽然就给了她这样一个天大的玩笑。
明明自己的避子汤药喝的很准时,明明几乎每次都是准时准点的喝下去的。
难不成因为是...
周瑶忽然想起来了上一次的欢好,是来月事之前的一日。
还是大意了。
周瑶的脑袋中一片空白,就只有一片嗡鸣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因果报应吗?”
混沌之中,耳边传来一声呢喃。
她没听错,就算是聋了瞎了,就算是化成了灰烬,她都能认得出这是晋宁的声音。
周瑶闭口不言。
“报应?你跟我谈什么报应?这报应就算是要来,也该来到我的身上才是。”
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沙哑不清,他的声音仿佛刚刚痛哭过,言语措辞之中隐忍着怒意,仿佛立刻就要杀人。
“是,我在同你谈报应,你难不成是最应该受报应的那一个人吗?”晋宁的语气平淡,声音冷静的出奇,这仿佛就像周瑶第一次见她时,她一袭绫罗裙,笑着说“我之前不知你喜好什么,便多多少少备下了几分薄礼”,那柳叶眉笑起来弯弯的,甚是好看极了。声音动听的就好像是百灵鸟,无论多说几句话都让人不觉得枯燥。
而如今,周瑶听的清清楚楚的,是晋宁咬紧牙关,好像汇集了这全天下的恨意一般,恨不得她恨的人能当即就死,“用你孩子的命,换盛准的命,这值了。”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周钊几乎是带着极致的怒意去打的这一巴掌,晋宁的脸瞬间红了一大片。
这还是周钊第一次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打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堂堂郡主。虽然这不是周钊第一次打女人了,因为周钊之前有过推搡周瑶的前科...
众人一下子都懵了,这哪儿成啊,再这样下去怕是大人就要杀人了,照这个趋势下去,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不能啊!
毕竟,再怎么着人家还是郡主。
若是娶回来的时候好好的,结果这横着出去了回不去了可怎么办?
如何给的起交代?
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祸事。
“大人……”明汲同白易对视一眼,遇要上去拦,可是明知道拦也没有用,但也得去拦。
“你们不用管!”晋宁怒吼一声,这还是她第一次正面同周钊做对,想了想大概也是她自己的最后一次。
“让他打!”晋宁的声音中满是微愠着的怒气横生,“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再怎么着现在也还是郡主,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让你们整个周家都陪葬!到时候你的阿瑶,你,整个周府上下一个也别想活。”
她的口气不小,但话语中还是有几分底气在的。
该说不说,晋宁的确是长公主的人,若是周钊一而再再二三的挑衅长公主身边的,明里暗里,长公主都得撕破了脸同他斗上一番。
更何况,晋宁这么大都是在王家出生的,王上对她也是真的好,上元王哪儿知道晋宁的身世有假啊?瞒的那叫一个天衣无缝了。
所以若是晋宁死在了周钊的手中,那光是王上这一关就很难过。
可这都抵不住周钊的怒气。
周钊的脸色沉的要滴水,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自己还在同任玄商量事情,一听说府内出了事,没多问,便二话不说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一回来便看见府中忙乱炸锅成了一团,他的心慌到仿佛要从胸膛中蹦出来,太阳穴不停的突突跳着。
他心想,一定不要是周瑶出了问题。
他一定要看见好好的活蹦乱跳的那个小丫头。
可是他说服不了自己,府内忙乱成了这样的一团,明汲同样慌乱的脸又没有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便下意识的猜得出来是周瑶出了事情。
不然,他不会心这样慌乱。
他的感觉从未错过。
虽然他想让现在自己的感觉错一回。
当时的明汲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请他回府看看时,周钊心中便早就明白了三分。
回来之后,他从被吓的脸色苍白的下人们最终断断续续的拼凑出来了一个大概的可能性,那就是晋宁同周瑶在湖边发生了冲突。
晋宁身份特殊,下人们也不敢在没有在现场亲眼所见的情况下胡乱做出猜测。明汲大人将他们都叫过去的时候,他们只是发现自家小姐和郡主双双倒在府内后花园那人工湖的岸边昏迷不醒,身上浑然都湿透了,像是刚从水中捞上来了一般。
他们哪儿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更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下人们哪知道什么呀?只是平时看起来这对妯娌关系还不错。
那怎么可能会往谁推了谁谁跟谁有仇那一方面想呢。
可是周钊光是单凭几句措辞,就全都将过错归结到了晋宁的身上。
他二话不说,冲到了西执院将晋宁从床上拎了起来,也不顾陈大夫的阻拦,一路便是连拖带拽的拽到了月明汀。
“不是我推的。”晋宁轻声道。
她的话语平淡,捂着小腹,声音中有些颤抖。
“我不相信。”周钊几乎要恨的将牙都咬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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