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公子可要三思而后行,那可是周大人。”任玄忍不住,在身后冲着贺年大喊道。
他现在也不唤贺年为贺大人了,这贺年无官无职,他最开始唤一声贺大人是给他面子,可是现在改了称呼,是特意提醒贺年,让他清楚站在他对面的人的身份。
贺年怕过谁?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没有在怕的。
任玄这一提醒,直接给他提醒的不纠结了。
有官职的大人就可有阻拦自己奉命行事了?想都不要想,今晚上谁都带不走这个周瑶。
贺年提起剑,毫不犹豫的向前走去。
周钊又如何?来上他十个周钊,今儿可能都打不过自己的。
看着逐渐走来的身影,周钊眯起了双眼。
他手无寸铁,身受重伤,对付持剑前来的贺年他几乎是毫无胜算,可是周钊愿与此一搏。
周钊不想死,可若是真的命运不济,他死在这大雪飘扬的夜里,他就用这死亡同周瑶谢罪。
周钊从不后悔亲自执行王命了结了徐绍,不后悔了结了徐家的二百口人,因为这是王命,也是作为背叛了叛离旧友的背叛者应得的。
可是他唯一后悔的事是将周瑶拉进了此事之中,他唯一后悔的就是这么多年来,他将毫无保留的恨转移到了周瑶的身上,做了许多对不起她的错事,他唯一后悔的就是将周瑶拉扯到这一滩混沌之中夜夜不安。
他希望周瑶明白,自己有自己所背负的仇恨,所需要还的心安。他希望周瑶明白自己的迫不得已和艰难,他不祈求得到周瑶原谅自己,不奢求周瑶原谅自己所做的一切,只希望周瑶日后能平安喜乐,即便将他遗忘都没有关系。
周钊的眼前模糊,风雪大到他几乎睁不开眼,他长长的睫毛微颤,上面落着晶莹的雪花。他看向周瑶,眼神炽热而张狂,就如同他第一次得到她的时候。
这让他感觉到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热血沸腾。
大概是回想起来了当时令人沉溺的快乐,周钊觉得自己即便是死一遭也值了。
虽然还有没有想做但却没有完成事情。
周钊真的不想死,可是即便他死在了今夜的大雪纷飞之中,他也要带上贺年一个。
他知道日后能救周瑶的,就只有任玄了。周钊相信任玄,同时也相信自己将周瑶托付给他的决定。
他下意识的看向任玄,发现任玄也在看着自己,一瞬间的四目相对,任玄即刻懂了周钊的意思。
任玄眉宇紧皱,他冲着周钊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可是任玄内心没有底。
他知道,现在的周瑶对周钊来说,是他的全部。任玄知道自己的示意几乎就是无济于事,连一丁点用处都没有。
任玄长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贺年走向周钊越走越近,任玄也忍耐不住了,他旋身硬挨了身后的一剑,借势将身后的护卫踹了两尺开外,他清楚的察觉到自己的背后被鲜血浸湿,锋利的伤口让他疼的皱眉。
有多长时间没有受伤了?任玄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动过手了,身子骨不免有些生疏。
他以迅雷烈风般的攻势冲着贺年飞去,起身一跃,竟是脚尖点地踏云般身轻如燕。
贺年听得见身后的打斗声,深知后院起火,不能再多耽搁一分一秒,于是他也不再犹豫,提着剑就上前冲了过去。
禁军护卫们也冲着二人扭打了起来,周瑶只听得见耳边呼啸的风声,她都已经累了,心想干脆累了,全世界都毁灭吧。
累了,毁灭吧。
贺年的剑术极好,一剑下去如同破光阴,即便是逆风出剑他都得心应手,浑然与剑合一,周钊就快要应接不暇。
就在他那长剑即将要凌空作势以一股猛力劈到周钊的身上时,踏着风雪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音。
“都住手!!!!!”
一声沙哑的嘶吼在着乱糟一片中响彻了云霄,周瑶心想,是不是明汲他们来了,是不是周钊的救兵来了?
亦或者是长公主的救兵来了...
她看不清来人是谁,只能听得见来人的声音沙哑,那用力的一喊仿佛喊破了喉咙,倒像是...公鸭在叫。
嗓门可真是够大的。
这一声都住手可真是将在场所有的人都给震住了,贺年的剑及时的收住了僵在了半空之中,任玄也停了手,他也是坏,借着甩出去的余力多打了面前已经收手的禁军一拳,捣的他鲜血直冒。
贺年一看来人,瞬间是不敢造次了。
他毕恭毕敬的将长剑收了起来,冲着来人拱手作揖板板正正的行礼道,“裴公公。”
来人着了一身宫内特有的玄色绣金飞鸟服,那是极为皇上宠爱的大臣、内侍才会获得的赐服,一双干枯的眼眸像是雕刻在脸上的,深黯的眼底充满了诡异的平静,看着年纪已经不小了。
听贺年如此一唤,周瑶大概明白来人的身份到底是谁了。
只有王上身边的人才会有这般的气场和待遇,想必这人,就是宫内的内侍统领大太监裴禄海了。
裴禄海翻身下马,看着年纪虽然是大,可腿脚依旧还利索,他微拘着腰走上前来,先是扶起来了周钊,然后挥了挥拂尘,身后的人立刻送来了件狐皮大氅给周钊批了上去。
“贺家公子,咱先不说别的,老奴是要说一句,这周大人毕竟是朝中要臣,您若是真伤到了他,王上用得着他的时候可如何是好?”裴公公冲着贺年轻声道,他的语气平静缓慢,看起来不偏不倚,其实字字句句都在道出贺年的不是。
“就算是长公主的命令,可贺家公子也要注意行事呀,您看这禁军伤亡的严重,禁军好歹是王军,不是出来打架用的。”裴公公又轻声道。
自始至终,贺年没有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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