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小蝉拿着碗匆匆跑走了。
桂音打发掉房里的丫鬟,见谢芳恹恹的精神不济,劝慰道:“你去我床上躺会儿,待许锦回来再叫醒你。”
谢芳也没多说话,只点点头,往床榻而去。
桂音仍旧吃着燕窝粥,看那碗黑糊糊的药汤很是碍眼,端着起身走到窗棂前,倒进开花吊兰的盆里,嗞一声儿迅速洇进了土底。
她听到谁在唧唧喳喳说话,觑眼往窗下瞧,梧桐树绿荫合地,搁着半高方凳、铜盆、棉巾和发露,冯氏衣襟前和颈后各掖了一条大手巾,低垂头由秦妈握着长发浸在盆里仔细梳洗。
树上大片叶子被骄阳炙烤得蔫嗒嗒的,数十只夏蝉躲在密缝里大声嘶鸣,听得人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转眼间,一只虎皮狸猫爬上树桠,扑来抓去着白蝶自顾自地戏玩。
她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坐回矮榻,一面打扇一面翻书,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忽听楼梯咚咚踩得踏实,一下子惊醒过来。
房里的光线早已黯淡,她摸着肚子坐起,见谢芳在桌前做针黹,不由笑道:“怎不把灯捻开?黑灯瞎火的伤眼睛。”
“看你睡得好,开灯就要醒了。”谢芳去把灯拉亮。
桂音瞟到她眼皮又红又肿,不晓得哭了多久,抿抿唇叫来赵妈,问她许锦可有回来。
赵妈道:“回来了,看姨奶奶在睡觉,一直在外间候着。”
桂音连忙催促让他进来,谢芳倒了盏枣子茶给她,才吃两口,许锦已掀帘进来见礼,不待桂音问,直接禀道:“乔大夫原话是,倒没什么问题,就是一味滋补养生的药方子,需得把药渣子积起再拿给他看,或许就能水落石出了。”
桂音拿了串钱给他打酒吃,并嘱咐把嘴封封牢。
许锦笑着称谢,领过钱退出房外,快近楼梯口时,恰遇冯氏站在门前慢慢梳头,连忙喊了声大奶奶。
冯氏看着他笑问:“你可是难得来楼上一回,今儿二姨奶奶派你做什么活计?正午来,傍晚回,神神秘秘的。”
许锦面不改色,“二姨奶奶现在总嘴馋,正午时要吃野鸭春饼,我在外面跑了一大圈儿,也没买到,只得回来请罪,哪想她又不好这口了,也没有受罚,还给了跑腿钱。”
“这有身子的人啊,想法是刁钻,大热天的,可苦累你们。”冯氏满脸同情。
“不苦不苦。”许锦笑嘻嘻回道:“为了小少爷都是应该的。”即拱手告辞。
冯氏继续默着梳头,掉了好些发丝,她蹙眉,起身朝桂音房里走去。
冯氏进屋就见桂音和谢芳围桌吃晚饭,笑着嗔怪谢芳:“怪道用饭时不见你,却是在这里吃,别人的饭都是香的。”
赵妈搬来椅子伺候她坐了,又去斟茶。
冯氏阻道:“我出来时刚沏好雀舌茶,浓浓的在那放凉,谢芳你去替我取来。”
谢芳脸色发青没有动,桂音开口:“赵妈,你去替大奶奶把茶端来。”
冯氏摇头,“你不知我用的是哪个碗,谢芳,就你去。”
谢芳一声不吭,起身自去了。
一只雪白的狮子狗从帘缝里钻进来,在冯氏的脚边打滚。
冯氏摩挲它翻起的肚皮,嘴里道:“对人再好都无用,不如养只狗,还晓得摇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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