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司马珂搭上了第十一枝箭。
众人纷纷屏住了呼吸。
十箭是个整数,按道理司马珂应该见好即收才是,难道真的非得射中红心才甘心?
司马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弓拉满月,箭镞直指箭靶。
这一刻,空气似乎停止了,所有人的视线都紧张的盯在箭镞上,不敢眨眼。
咻~
一道白光一闪而逝,紧接着笃的一声,那箭中靶了。
正中红心!
“好!”
全场发出雷鸣一般的喝彩声,整个王家后园似乎都被震动了起来。
这一箭太不容易了!
自家公子不是没有射中过红心,但是这元瑾公子坚持连续射了十一箭,终于射中了靶心,这份执着的精神,深深的打动了众人,有的人甚至感动得抹了抹眼睛。
就连王悦的眼圈似乎也微红了起来。
司马珂淡然收起长弓,递给王恬,深深一揖:“献丑了!”
说完,又朝王悦一揖。
转身,告辞而去。
王悦望着司马珂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叹道:“想不到宗室之中,竟有元瑾公子这般惊才艳艳的人物。”
就在此时,王恬突然咦的一声发出惊叫声,似乎见了鬼一般。
王悦转过身来,看到王恬丢了魂一般,脸色煞白,死死的盯着箭靶,心中大惑不解,也朝那箭靶望去。
瞬间,他的脸色也变了,满眼不可思议的神色。
十一枝箭,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箭靶上。
三横一竖,如同尺子比过的一般直。
那是一个“王”字!
……
王家后园,箭靶前。
一个年约六旬的华服老者,一身儒雅之气,静静的望着箭靶上的那个“王”字,脸色阴晴不定。
身后王悦和王恬一左一右,分立两旁,束手而立,神态极其恭谨。
此人正是建康城中最有权势的人物,琅琊王氏的家主,也是南北氏族的代表,大晋司徒、太保、始兴郡公王导。
许久,王导才缓过神来,叹了口气道:“我道陛下缘何会将羽林骑交给此子,如此看来,此子倒也算是宗室之中的佼佼者。”
“匹夫之勇,应算不得甚么。”王悦看到父亲神色如此凝重,觉得有点过了。
王导摇摇头,沉声道:“其射十一箭,先射远,再射近,又无章可循,绝妙的瞒过尔等耳目,足见其心思之缜密,否则以尔等心智,岂会事中浑然不知,事后才悟?其到最后亦不说破,不炫耀,此绝非鲁莽之辈,颇有心计,假以时日,必是个难缠的对手,长豫切切不可轻视之。”
王悦默然,不再做声。
王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蓦地暴怒起来:“司马珂居然射了个‘王’字,难道是要箭射我王家吗?岂有此理,区区一个刚刚恢复宗籍的宗室之子,竟敢对王家如此无礼!我且去找他理论个明白!”
王导缓缓的转过身来,怒目瞪着王恬,寒声道:“我素日怎么教你的,凡事稍安勿躁,些许小事,竟然如此狂躁,日后何以成大事?”
王恬虽然满脸愤愤之色,却不得不低下头来,不敢做声。
王导又沉声道:“长豫速选四个貌美歌姬,必须是处子,送到元瑾公子府上去。”
“遵命!”王悦应了一声,立即告退而去。
王恬忍不住又不服起来:“司马珂竖子,辱我王家,父亲不予追究便已是宽宏大量,为何还要送其歌姬?难道我琅琊王氏,竟然没落如斯?”
啪~
话音刚落,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王导气得发抖,指着王恬怒骂道:“我琅琊王氏,若皆如你这般愚蠢,便真要没落了,滚……”
王恬不敢顶嘴,只得捂着脸,恭恭敬敬的告退而去。
王导目送王恬离去,摇了摇头,视线落在那箭靶上,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箭射琅琊王氏……年轻人血气方刚,倒是敢想,看来老夫是真老了……”
司马睿与刘隗,一个皇帝,一个重臣联手,没有扳倒琅琊王氏。
大将军王敦,琅琊王氏的另一代表人物,竟然两次叛乱,犯下可灭九族的大罪,最后兵败被杀,却丝毫没影响琅琊王氏继续主导朝政。
颍川庾氏,声望不亚于琅琊王氏,又是皇帝的亲舅舅,曾利用庾太后临朝听政,多次打压王家,同样未能得逞。
曾经掌握东晋大半重兵的陶侃,一度想弹劾他王导,最后也身老病死,不能动他王导分毫。
一个刚刚恢复宗籍的宗室少年,想要挑战琅琊王氏,实在太自不量力,无异于螳臂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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