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他们之间仅剩的脸面已经撕破,那喜当名门贵婿的六剑阁公子和她这个粗鄙女压根不会有什么关系,她今儿来,只是为要回一样东西。
旁桌闲话继续说。
“听说胡疯子老了性格好得多,敦厚了,但依他年轻时混江湖的性子,很有可能……”
话未说完,一阵争执声传来打断了几人闲谈。
楼梯口处有一群人围在那里,边上围着看热闹的人多,人群堆最里隐约有人在推搡谩骂,毕竟,骂娘的声音都这么响亮了,都不见的怕都是聋子。
这闹剧的主角,留言茅厕去也的小白脸公子哥慌慌张张从人群中挤出来,身后紧跟一拿刀的粗莽大汉怒喝:“你小子站住!!”
刀很亮,刃口幽幽泛冷光。
自此以后,若问公子,世上什么最白?
公子定会答——
不是那美女的白腿,不是女人胸脯香肉,也不是凌霄宝殿前的白玉石,而是那日拿刀撵我大兄弟手里的刀,我至今仍记得,刀在他手里,挥到我眼前,还在闪光呢。
刀嚯嚯挥凉风,公子一张脸白得不能再白,莽撞后退,一个趔趄,他跌倒在地,下意识抱住了头。
不见血光,旁边看客却哗然,几声叹畏惊呼之后,便哑然,没人发出声音。
一霎,公子抬起头,一脸惊畏看着自己头顶未落下的刀,顺着刀刃看下去,他的视线停在那只纤细但粗糙布满裂口的手上。
“入江湖时,前辈告诫,刀不向弱根。”
燕君莱姑娘性子粗野,声音也合了性子是哑哑的,带些历经沧桑的沉稳,不似别的姑娘那么清脆娇气,这,就要怪她是从小被胡疯子打到大的了。
说来惹人笑,江湖卖艺的用粗木棍敲身吆喝生意,而燕君莱的话,山上烧的柴全是胡疯子在她身上敲断的。
“那里来的小黄狗,竟敢多管闲事,看我……”
豪言未放完,这八尺大汉便被一脚踹起,撞破木栏,轰然落到楼下去,惊得底下的人四散躲避。
一个人小女娃,究竟有多大的力气,不见提起内息,一刹那间,竟然轻轻一脚就踹飞了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
不止楼下的人被吓到,目睹这一幕,连二楼的人都惊怕,纵然,这里面多是江湖人。
燕君莱抬起脚看了看,见草鞋没绷坏,在周围江湖人惊避下,她拿了旁桌不知谁的草帽,信步走到木栏破口处。
穿着一身粗劣布衣,烂絮处还沾了鬼针草草刺的少女站俯视下方,她居高,下方的人自然而然是仰望她。
燕君莱下脚力道控得刚刚好,这性燥的汉子身材壮硕,换句话说就是肉多,从二楼落下去,结实砸破一方桌在落地上,疼是疼了些,但没添骨伤。
“你骂我,我大气量点儿就不计较了,但,前辈说过,刀不向弱根,这是几百年的规矩了,可不能破。”
“信义,亦是如此。”
最后这句话,不合时宜没人会懂,但燕君莱是说给自己听的,时间太过久远,她需得不时提醒自己记得一些事情。
但眼下,她有比信义尊严更丢脸的事……
宣导正义理念后,燕君莱转身,板着脸对小白脸说:“一事儿抵一事儿,帮我把钱付了。”
随后,她抓了桌上的两个馒头,啃着便下了楼。胡疯子的家当全是被那些江湖人当作秘籍的破书,对燕君莱毛用都没有,她穷,选择能省则省。
胡疯子生前时常在她面前念叨,说走江湖最厌烦那种行事高调一分本身牛皮哄哄吹出十分来,和不问是非多管闲事的人,前者他见一次收拾一次,后者,不少被惹入斗争归为仇家。
燕君莱向来沉默寡言,不傻,清楚依这小白脸的性子说不定是他先惹的事,一面之缘不知人好坏,可她一时手快,出手也就出手了。
就是吃完东西没钱确实臊皮。
江湖有言:
为武者,拜师入门稽首誓义,行正道始一从一。
刀不向弱根,不殃及无辜,决斗不埋仇。
燕君莱说,规矩不能破,信义亦是如此。
这十六岁的小姑娘,旁人不知是何来历,一举一动颇有久经江湖的那种不羁侠气,淡然处事几句言语便震慑了在场的江湖前辈。
被美女救下的公子,坐在地上,惊怔望着燕君莱离去,直至她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被遇到危险依旧自在倚墙啜烟的车夫扶起,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该去追!
“好汉请留步!!”
话音将将落下,一石子从外面飞弹进来,射入公子脚尖的木楼板,止了他追逐的脚步。
抬起作呼唤动作的手僵住,低头望着脚尖石子打出的洞,思量片刻,公子边小跑下楼,口里急呼喊。
“美女请留步!!”
车夫叹气,往桌沿上敲了敲烟杆,从烟锅头里抖落些许烟草灰,慢悠悠也跟了上去。
目送几人先后离去,伙计愣了一会儿,随后反应过来赶忙追了上去:“几位贵客,茶水钱没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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