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证明刚才发生一切的,只有桌子上那些新增的划痕以及歪倒的桌椅。
格斯知道那位带着记忆跑出去的普莱多人肯定会向上级汇报,但他并没有逃跑的打算——那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因此只好等待。
那一夜,三人是在酒馆的三间空房内过夜的。
……
“接受我的力量,你将会战胜一切困难……接受我的力量……接受我的力量!”
能够带来恐惧的声音在肖恩梦境中重复回荡,当到达所能承受的界限只是,他满身虚汗地惊坐而起。
“你还好吗?”
未等他回过神来,一声轻柔的慰问让他再度受到了惊吓,导致险些从床上蹦起。
“格……格斯先生,您……一直在这里吗?”
“不不不,那感觉更像是变态的行为。”格斯微笑着摇头,指了指床头柜上叠好的衣服,“我原本是出来解手的,并想要顺便把外套还给你,但谁知道你恰好被噩梦惊醒。”
“我没事的,多谢您的担忧。”肖恩深吸一口气,试图让急速跳动的心脏缓慢些许。
他看向床头柜上的衣服,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惊讶地发现上面的血迹完全不见了踪影。
“总不能带着一身血液在外游荡,会被当做是强盗匪徒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格斯略微有些担忧地询问道。
“说实话,并不太好。”肖恩抖了抖发麻的手臂,用双手抹了一下脸面,“感觉……感觉这幅躯体不再属于我。”
听到肖恩的回答,格斯愣了一下。
他原本是想要安慰肖恩,生怕后者因杀人后的罪恶感而产生影响。
然而听其回答,显然思考的重点不在杀人上。
“先生?”
肖恩察觉到了格斯神情的变化——他总能抓住一般人不会在意的微表情。
“千万不要这么想,你的身体永远属于你,而你的行动也证实了这一点。多亏了你能够战胜了黑暗,珍妮弗才没有受伤,那都是你的功劳,而身为引路者和导师的我并没有尽应有的责任。”
“您一定也有自己的顾虑。”肖恩几乎是脱口而出。
肖恩的回答让格斯再度感到诧异,他很难想象跟自己对话的是一位十四岁的男孩。
当然,也因为肖恩这般的回答,让格斯内心很是不舒服,心中的某个想法也因此产生了变化。
“先生,有关昨夜的问题,您不会回答我,对吗?”肖恩询问道。
与上次不同,格斯并没有脱口而出,而是思考了片刻。
“不行,有关于你的,还是不行。”
“那等我成为了巫师,您会解答的,对吗?”
“如果我知道答案的话。”格斯深吸一口气,“但有些问题还是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的,毕竟我的名字是格斯,而不是肖恩。”
闻言,肖恩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坐在床上的他缓缓望向窗外挂在天上的月牙。
他很想知道自己身体为什么会不受控制,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又能够摆脱控制,更想知道那个与自己长相相同的家伙究竟是谁……
但他觉得,似乎没有机会了。
“不过我等不到那天了对吗?我在被法律笼罩的区域中杀了人,我会在地牢中度过成人礼,随后绞死在众人眼前,尸体也因此被火焰焚烧。”
格斯看着肖恩的侧颜,月光将他那洁净的面孔映的如同钻石一般,那被泪水浸湿的琥珀色双眸更是如同镜子一样反射出月牙的轮廓。
“不必担忧……如果你不为那死去的生命感到自责的话。”格斯道。
“我并不为那家伙的死亡感到怜悯。”肖恩转过头,神色中满是坚定,“虽然当时身体不受控制,但我依旧能够看到,能够感觉得到。我看着那位佣兵的生命在我眼前流逝,感觉血液在指尖流淌,当心脏在掌中跳动之时,我仿佛听到了无数冤魂的致谢。”
肖恩说道这里,深吸一口气。
“倘若他只是得到了教训,羞辱感和挫败感只会让他变本加厉,到那时肯定有更多的人遇害……我无法想象一个视生命为草芥的人,在疯狂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
“这是谁教你的,你父亲,或是那位学者?”格斯非常诧异,也因此微微皱眉。
“并没有人教我,格斯先生……这是我被黑暗笼罩时的感悟,您可能无法想象听到无数怨魂致谢时的感触,有男人,有女人,有老者,甚至还有孩童……当然,杀人偿命,作用于那位佣兵,也作用于我。”
闻言,格斯站起身,轻轻摇头。
“有些人命不该绝但一命呜呼,有些人罪大恶极身负命债却逍遥自在。巫师界有一句话很有名,那就是‘连最伟大的智者都不应该轻易地去决判他人的生死’。杀戮并不一定是罪恶的存在,但也绝对不是善良的表现。你应该为你夺走的生命而感到怜悯,因为你代替了死神的职责,但你却不能因此软弱,因为总有人要充当刽子手的角色。”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摸了摸肖恩凌乱的头发。
“既然是你做出的抉择,那就要为此负责,因为这就是你的宿命。当然了,也不要因此害怕,毕竟光明总能战胜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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