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童年需要用一生治愈。
林昔微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父母双全,身体也都算康健,而且都很爱她。虽然在长大的过程中,她有过一些委屈,挨过一些打,甚至在年少不懂珍惜生命的时候,无数次差点被那些情绪左右犯下大错。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林昔微渐渐稀释掉了过去的痛苦。
离家颠簸十数年,几经生死一线,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生活都经历过后,再看少女时期的自己,也觉得自己那时候有点矫情了。
不是原谅,是算了。
因为她不愿意浸泡在怨恨里度过活着的时间。
也因为恩情终究大过伤害。
但是在这一刻,林昔微三十岁的灵魂,突然间和十五岁的灵魂产生了奇妙的共情。
眼前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之一,生她,养她,即便是委屈自己也会给她最舒适的生活和学习环境。
林昔微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陆尔曼的眼睛:“写作是我的爱好,也是我会坚持一生的东西。妈,我是有自己想法的,我要为自己真心喜欢的东西付出努力。我也知道我的身份是学生,我有在努力学习的。”
陆尔曼不是个真的不明事理的人,不然也不会囿于对公婆的尊敬,这么多年所有不满自己咽下去。
林昔微还是希望能够努力的和她沟通,这也是她小时候就曾经一直努力做得。但可能因为她小时候在措辞上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态度和沟通技巧上也不够,所以每次都不尽人意。
陆尔曼此刻满脸满眼都带着愤怒的红,她的眼睛里,盛着十几岁时候的林昔微从来没有看懂过的情绪。
一半的舐犊情深,一半的蚀骨怨恨。
“你努力什么啊努力!你努力还会有时间写这垃圾玩意儿吗?!非得让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看不起我,看不起咱们一家人,你才满意是不是?!是不是?!”
陆尔曼一边说一边打,中间有一下由于用力过猛,苍蝇拍的塑料手柄直接弯折了一下,才又颤巍巍恢复原样。
陆尔曼干脆把苍蝇拍扔到一边,脱下脚上的拖鞋,一把拽过林昔微,拿着鞋底照着林昔微的脸就抽了起来。
这是陆尔曼的习惯,打林昔微的时候喜欢专门照着一个地方打。就像现在,拿着鞋底专抽林昔微的左脸,一下又一下。
林昔微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屈辱,只是平静的睁着眼睛,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表情看着陆尔曼。
她在心里默默数着,在打到第三十七下的时候,陆尔曼停了手。
她像是被林昔微清冷如冰水的目光,给兜头浇醒了。
陆尔曼愣愣地把拖鞋扔到一边,光着一只脚站在地上。
林昔微依旧是很平静的,说道:“我九岁的时候,有一次凌晨一两点发起烧来。高烧,三十九度八。可是咱们家里没有备用的退烧药,那时候家周围的诊所都关了门,咱家当时还没有买车,半夜也打不到车,没办法去远的医院。”
“我烧的难受,怎么睡都睡不着,你就反复给我搓手心,土法子去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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