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彦摇了摇头,还当莫鸢终于长大了,终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他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祁堇衾是不是知道了你的体质?”
“嗯……是啊。”
“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青丘的时候。”
果然如此,莫彦为莫鸢感到一阵心寒。“那你可知他为何要去魔界救你?你真当相识不过数月,他就能为了你只身犯险?”
“你什么意思?”莫鸢喃喃开口,始终不愿相信莫彦这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那他又为什么一路陪着你来岳国?这些你都不知道。”莫彦最终放软了语气,还带上了几分怜惜。
“……为什么呢?”莫鸢好似是无意识的在说话,她脑子早就乱作一团了,她知道的。祁堇衾与有无阁的冤仇,他还曾立誓必报此仇。
莫彦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可她早就心知肚明,但还是告诉自己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与他恰好同路,他一路相护也是半点不假。他知道她的体质可也从未利用这点讨过半点好处。
他处处坦言相告,处处维护自己,欢喜是真醋意也是真,他怎么会骗自己呢?
“你当真不知?”见莫鸢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莫彦眉头紧蹙,他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从莫鸢的眼神总是无意的停留在祁堇衾身上,而自己知道祁堇衾身世的那一天,莫彦就料到了。
他实在不忍心告诉莫鸢这些真相,初入世的少女一腔爱意错付。
“小鸢,世间多得是逢场作戏,你可千万不能轻易交付真心啊……”
逢场作戏?这话怎的如此耳熟?莫鸢回想起年糕被诬陷的那天夜里,小米也是这么说的。
呵,莫鸢自嘲的笑了笑。
她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的轻声道:“我明白了。”
这幅样子在莫彦看来却是真心错付,失魂落魄的无知少女。“小鸢,我自小当你是亲生妹妹看待,那祁堇衾若是良人,我必为你欢喜。”
莫鸢还是一言不发,低着头。
“无论何时,师兄师父,千隐山终会是你的庇护。”
“嗯,我毕竟是千隐山的狐。”
莫彦心里一怔,这句似是话中有话,还是自己想多了,他起身,她该知道的,终究瞒不住的。
“好,那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好,师兄路上保重。”
莫彦走到门口顿了顿,待我忙完回来寻你,思量一番还是未说出口。
莫鸢自离开千隐山,自己就再也抓不住她了,她该经历的必是定数,如同她的命一样。
莫彦心里怜惜她,也不忍看她失去自由,囿于千隐山。那便随她去吧……他只愿莫鸢平安喜乐,再无他求。
莫彦走后,莫鸢在屋内静坐一会儿,就瞬移到了屋顶。
上半夜倒是月明星稀,夜空晴明,这后半夜屋里却是闷热的很。星月都掩进了云里,只高处有着徐徐的风。
上一次,年糕的事,自己摇摆不定单信了别人一面之词,却处处忽略了和年糕相处的点滴。最后落得她身死魂灭,自己却连一句“信你”也未曾说过。
她疑心过,那日冷院年糕举止异常是受了人挑唆,却最终也没查到是谁背后做的手脚。
如今死无对证,空留悔恨。
那时起,莫鸢就告诉自己,言谈话语信口拈来,便是胡诌还是实话谁又说的准?唯有看其做了什么,行为举止种种才朝着心之所向,目的所在。
无论如何,她再也不想让无辜之人蒙冤的事发生了,而年糕的事,她必彻查。
这次,关于祁堇衾……师兄的心思她能理解,唯恐自己受了蒙骗。但说到底,莫彦根本就不了解她啊。
她一点也不怕受了蒙骗,那是她自己选的人,出了差错也是自己选的。为什么都要说什么逢场作戏,虚情假意呢?
与人与事并不是只为了求一个结果啊,结果如何究其缘由不也是取决于过程中的付出吗?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难道为了逃避就不要在可能的时候至情至性的对待人事了吗?
莫鸢想不通,她嘴上答应着明白,但心里照常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人是她选的,结果她也自己承担。这么下定决心之后,她忽然有些释然了。
正如双瑟所说,酸甜苦辣都是人生滋味,顺其自然随心去才是。
莫鸢站起身,此时已是后半夜,城中唯有几处瞭望台和大户人家门口的灯笼还亮着。
暮色沉沉,风也突然喧嚣了起来,吹得几棵大树哗哗作响,叶子泛白。
明日,恐怕有雨啊。
“回屋吧,今夜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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