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堇衾已与他们在启明山汇合,带回来的消息是,阖天珠被盗,莫彦与青丘女帝云若去查盗珠一事,而祁堇衾领命寻去沧海珠替代阖天珠。兵分两路以加快补天的进度。
只是这沧海珠唯有寻到深海鲛人才可得,鲛人一族早已覆灭难寻其踪,而祁堇衾请命来寻沧海珠,是因为他知道有一位鲛人便是——棠离。
莫鸢嘱咐了苏千金照顾好金玉满堂,便动身与祁堇衾元袁汇合,他们都将要离开启明山去寻赵弗。
先前元袁与方曈儿本同赵弗一齐去往乾镇,在宥京几人顺利救出了被软禁的赵家妻小,恰逢明潭传书让元袁速归,赵弗一家已经团聚,元袁与方曈儿便先行一步回了明潭,后来便再无消息,如今人间已过了许久。
众人先传书问了章先生,果然章先生回信给出了赵弗的地址,却不是乾镇而是虞州。于是祁堇衾,莫鸢连同元袁,方曈儿同去了虞州。
与章先生阔别许久又再相见,她却是一身缟素,头簪白花。
众人讶然迷惑,祁堇衾问道:“这是何故?”
章先生解释道:“信我收到了,知道你们是来找棠离的,不过……这身素衣也是为他而穿的。”
众人大惊,元袁道:“我们与棠离分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
章先生苦笑:“那日营救赵弗一家,我已隐隐觉得有事,但最终平安无虞,许是沾了元袁质鳞的好运。但该来的终究逃不过。我早说过何苦插手人事,最终兜兜转转结果还是一般无二。”
“那赵将军?”莫鸢问,想必棠离一去,赵弗的情况肯定也不容乐观。
“缠绵病榻已久,恐怕大限将至。”章先生语气平淡。
阖天珠被盗,沧海珠的线索又断掉,祁堇衾不免心中忧虑。“何以至此?”
“说来话长。”章先生为众人一一沏茶。
“赵弗终日被病痛折磨我瞧着也难受,只是他心中有桎梏难以放下,这才吊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我知道你们来找棠离,没告诉你们他已逝的消息也是想让你们来此帮帮赵弗解这心病。”
“只因棠离此前给他留了一封信,可他无论如何不愿意打开,说是已无颜再面对棠离。”
默不作声的方曈儿又一语中的:“想必这便是他心中的桎梏。”
“正是如此,若他心中桎梏能解,兴许能得到有关棠离的消息。”章先生道。
“我等必定倾力相助。”元袁神色义不容辞。
“如何解?”祁堇衾问。
“我有一计。”莫鸢看向众人。
形容枯槁的赵弗躺在床上,相别不过一年半载,赵弗平白像老了十岁一般,脸上的沟壑纹路深深浅浅,好似残躯一具已然到了风烛残年的境地。
他眼皮动了动,隐隐约约似听见了当年那阵如凤凰泣鸣般的仙音,凄凉婉转的吟哦,低低地呜咽……
傍晚夜幕下海风吹拂的沙滩上,他望着那个发出凄厉歌声的背影,竟已泪盈于睫,喃喃开口道:“子规啼血凤哀鸣,泣诉故国泪沾襟……”他才一开口,礁石上的人影恍然像受到了惊吓,一下落进了海里。
他连忙跟着跳进海里救人,却被海里的人拖上了岸,而后宛如鬼魅一样窜到了礁石后面。但赵弗还是看见了那海面上一闪而过的鱼尾,他愣在原地。
想起了鲛人一族传闻早已绝迹,古籍记载:“东海有鲛人,可活千年,泣泪成珠,价值连城;膏脂燃灯,万年不灭;所织鲛绡,轻若鸿羽;其鳞,可治百病,延年益寿。其死后,化为云雨,升腾于天,落降于海。”由于浑身是宝又生性温和纯良,几乎被人族捕杀殆尽。
如今竟在北海沿海看见了存活的鲛人,赵弗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开口:“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方才听你泣诉,不禁感同身受。都是生不逢时乱世苟活,国破家亡妻离子散……我想我们应该是同一种人。”
鲛人似有所动,轻声道:“你能听懂我的歌声?”鲛人嗓音极温润。赵弗点点头,一想鲛人背对他也看不到,又说道:“我没理解错吧?”
“确实如此,我族已几乎覆灭,一到海边我便悲怆难抑……”鲛人逐渐放下戒心,从礁石后露出半张脸。
那脸极美,看不出性别的美,在月光下微微泛白。
赵弗看着,忽然一声戏腔如惊鸿游龙窜入,泛白的面庞忽的浓妆艳抹起来,眼尾的红妆风情万种,漆红的双唇张张合合……场景变换成梨园戏台,锣鼓喧闹,琵琶二胡伴着婉转的戏腔,他一抬手一踱步都流露出风华绝代的姿态。
众人鼓掌喝彩,赵弗坐在席间,只有他知道一个全族覆灭无家可归的鲛人,披着自己最憎恨的人族外表在人间苟活着是怎样的痛苦。
棠离美名远扬不免遭人觊觎,赵弗利用权势一直护着棠离。
赵弗与棠离的经历是那么相似,他是亡国之徒,被敌国以家人威胁迫降,带着国仇家恨的煎熬做着敌国杀人的刀。两个人在对方看来像一面镜子,折射出彼此充满苦难的一生。
岁月渐长,两人生出了生死患难之交的情谊。得知己如此,此生之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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