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已过,屋内红烛却仍摇曳跳动不止。叶蓁蓁躺在床榻上把自己的计划又仔细回顾了一遭。今天一早师尊已携大师兄、三师兄下了净梵山,出了梁国地界,想是一时半刻回不来的。
其他几位师兄夜里畅饮时,都被她的桃花剑迷晕了,她可走的安心无比。想至此她十分鼓舞,翻身起来开始打点行装。临行前她留书一封,免得师尊震怒迁怒到各位师兄身上。
松涛苑四周寂静无声,却并无压抑的黑色,回廊两边黄橙橙的长明灯与天边的茭白月光交相辉映,落在净梵山的青石板路上,散发着淡淡的清辉。
微风拂过竹叶莎莎,自有一派清幽的氛围。入鼻是花香阵阵,想必是灵素塔那边的桃花开了。那桃花是师尊亲种的,配合着梁国四季如春的气候,可开六七月不衰,幽香不绝,若不是有师尊设置的仙障恐要香飘百里。
叶蓁蓁十分满意,今天这个日子自己挑的甚好。
她自去云霄殿对着师尊的炼丹炉磕了三个响头,顺手捡了几颗丹药放进腰间的荷包,顿觉安心妥帖不少,甚满意的冲下了山门,催动剑诀御剑飞行而去。
她担忧师尊会追踪到她的灵力,一路施法罩住自己五里之内,决不让灵力散出去一分。她边御剑飞行,边分出一些精力包裹灵力,凭着一腔热血飞行至正午十分,略感四肢无力。
她低头望去,下方正是一座极为秀丽的小镇。一片碧瓦白墙,城门高耸,旌旗飘扬,是个不错的好地方。
她虽心内着急却也没忘了师尊“不能随意施展法术”的嘱托,找了个僻静的地点方御剑飞下去,抬手一扬,桃花剑飞转数周仓啷啷飞回剑鞘中,化成一把折扇落入叶蓁蓁的手中,被她摇的风生水起。
叶蓁蓁不疾不徐行到城门前,只见城门上的士兵巍然耸立,仿似一座座不会笑不会哭的泥雕。城墙左右两侧的旌旗铺陈开去随风飘摇,斗大的“梁”字随风舒展。
城墙之上白底黑字写着“丽水镇”三个字。城门左右两座半人高的石狮子,法相庄严,不怒而威。叶蓁蓁暗自叫道:“真是一块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悠悠然踱步迈进城门,她有些傻了,入目一片雪白,冥纸齐飞遮天蔽日,趁着正午的阳光,恍的人睁不开眼睛。入耳一片哭声阵阵,原是有好几个送葬的队伍如同河流入海冲着她涌了过来。
她只觉一阵妖气扑面,却又抓不住半分,折扇在自己头上轻轻一敲懊悔道:“学艺不精,学艺不精啊!”瞧见路边有一凉棚,茶博士很殷勤的给人们斟着茶。
她几步走过去坐下,听得旁人叹息道:“真真是可惜了,那城西老周家的儿子去年才中的进士,大好的前途却死于非命,也不知是何方的……”
另一人急急打断道:“休要胡说,当心被那东西听到。再说生死自有定数,怎可只看有否前途?”
先前的男人又道:“我只是觉得天道不公,何况城里接连有人遇害,此事绝不简单,没准是有阴兵作祟。”
“天道不公”叶蓁蓁深以为然,但“阴兵作祟”却不敢苟同,她可没有感觉出一丁点的阴间之气,倒是妖气冲天。
“你们听说了吗?死掉的人都被挖去了脑仁儿和五脏,真是闻所未闻!大家都传是野猪岭的鬼怪跑出来了。”
“果有此事?看来真是鬼怪所为,老张所言非虚。”
众人大惊失色道:“老张看到过?”
那人道:“不错,前几天夜里老张起夜去茅房,看见一浑身长着绿毛,双眼赤红,青面獠牙的黑影,从房檐上一跃而过。”
谁知旁边的人却嗤笑道:“你这话说的也忒没有依据,即是一个黑影那他又如何看得清楚毛发,又如何看得到青面獠牙?”
众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直嚷的那人陷入一阵自我否定之中。
叶蓁蓁颇为赞许的点了个头,想这实是人杰地灵之地,一众群众吃瓜吃的都颇有见解。
另一人叹道:“这已经是第二十六个了,不知道这惶恐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这可不好说,这小小的一个镇,来了多少道士和尚?可你瞧瞧他们自己的下场!哪一位从野猪岭出来过?有一日谁都不敢来管这闲事了,咱们还是要遭殃。我看我还是去外地姨妈家躲一躲的好,你们也赶紧想好去处,能避一避是最好。”
气氛一时沉闷无比,话题就此打住,众人摇头叹气的散了。
叶蓁蓁听了这许久的墙角,还是有点一头雾水,招来茶博士要了一杯茶水,笑容可掬道:“小二哥,这是怎么了,竟有好几家同时出殡?”
店小二上下打量她一通。只见来人一袭白色的道袍穿在身上,一手举着茶杯欲饮未饮,一手握着扇子轻轻扇着风,正十分认真的瞧着他。
那扇面上画着一树粉桃栩栩如生,那桃花枝仿佛要从扇面上伸出来似的,摇动间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叶蓁蓁只扎了一束马尾髻,除了一根纤细的白玉簪再没旁的装饰。一张小脸白中透粉,大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一片清泉清凌凌映着自己的倒影,忽闪着希冀的光辉。红嘟嘟的唇瓣微微上扬,勾着一个和煦的笑。真是个极仙极美的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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