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真人依着时辰卯时起身。莫清已经打好了清水放在面架上,靠在旁边一言不发。
这倒不似他的风格。
这个大弟子做事十分稳妥可靠,只是有一个嘴碎的毛病。每每与无为相处总是喋喋不休。不是这个师弟不好好修炼了,就是那个师弟听学捣乱了。最常念叨的还是叶蓁蓁,不是说她又打了净梵山里的什么精怪,就是说她又拔了夫子的几根胡子。
像今天这么安静的侍立一旁的时候委实少见,不免多看了两眼,见他神色古怪吞吞吐吐的模样,无为道:“有话便说,你怎么还扭捏起来了?”
莫清道:“师尊,我……”他话没说完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哑声道:“弟子知道师尊法力高强博古通今,做什么都自有您的道理,可……”他扬起头看着无为,一双大眼里蓄满了泪水,道:“小师妹虽然顽劣,可也已经活了三百多岁,论剑术即便是我也……也略有不及。论才能她机敏过人,想法也颇多,您为何不许她下山历练?非逼得她从一个明艳灵动的人变得心事重重,这是何必呢?”
无为啪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我是太纵容你们了,让你们一个一个教训起老子来了!简直岂有此理!小九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帮她说话?”
莫清抹了把心酸泪,道:“我实在是不忍心,师尊您自己出去看看吧。”
无为当即就气冲冲的踏出了房门。
门外,左右两侧罗列着几盆水松,地面铺的都是打磨光滑且坚硬的大理石,石面上一行隔一行的绘制着桃花盛开的花纹。叶蓁蓁就笔直的跪在一片花瓣上,双手高举托着的乃是山中弟子人人敬畏的锁灵鞭。
无为气的胡子都飞了起来,眼珠子险些瞪出来:“你,你是在威胁我吗?”
叶蓁蓁实实在在的跪了大半夜,膝盖痛的没了知觉,闻言抬头看向师尊道:“弟子不敢,只是归云有难,我不得不下山去救他一救,还望师尊成全。”
无为看她脸色憔悴,额上冷汗涔涔,火气先下了一半,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归云有什么难了?”
叶蓁蓁将昨夜的羽箭和布条呈给无为。
莫清扫了一眼,如临大敌道:“怎么可能?竟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上了净梵山?”
无为也是眉头紧促,扫了一眼布条道:“谁人送来的?”
叶蓁蓁道:“弟子不知,但此人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上了净梵山,实力实在非同小可,应当不会专为骗我而来。”
无为双手一背道:“即便是真那又如何?”
叶蓁蓁坚定道:“夫子教导我们仁义礼智信,我与归云实属……”差点顺嘴说出断袖二字,幸而昨天已受两位师兄指点迷津,立即改口道:“刎颈之交,应该讲个义字,师尊又常常教导我们“君子义以为质”。我此次下界多次涉险,归云三番五次救我于水火之中,我若此刻不去救他,岂非妄为君子?”
无为被叶蓁蓁的话噎的够呛,气道:“你还会拿大道理来压我了!那我教导你进退有度从容取舍,你怎忘的一干二净?你现在跪在这里用请打要挟我,就是不懂进退,有人已经破除结界闯入净梵山,你却抛却众位师兄的安危于不顾,一心只想下山救归云一人,这便是不懂取舍。我若执意不肯放你下山你又能怎样?”
叶蓁蓁结结实实扣了三个响头,递上锁灵鞭道:“此次下山我势在必行,如若不能,那就请师尊把我逐下山去吧。”
几个未下山的师兄刚刚闻讯赶到,就猛然听到这么一句,连忙噗通噗通跪了一地:“请师尊三思。”
无为看着跪了一地的弟子,气的头晕眼花,扬声道:“反了你们了!今天你们以下犯上每人罚戒尺三百,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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