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本来准备随便分配一个杂物工的活给他,听说是三叔公介绍的,临时改了主意,让他去一个窑头手下做学徒。
正是今天呵斥了他的那个窑头,名叫徐年松,在徐家也是旁支中的旁支,从十二三岁开始进瓷窑里打杂,一直做到现在年近五旬。
现在烧瓷和后来使机器不一样,火候的掌控是否巧妙全靠窑头师傅的经验来判断,即使是做了十年八年,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管事给这么一个学徒,他自然是十二分不满意的。
李胜的年纪摆在那,差不多三十岁,这个时候才来做学徒,多半是使了银子走后门进来的。
徐年松去找了管事理论,管事阴阳怪气的回了他。
“年松老叔啊,您老年纪也不小了,搁这还藏私不肯教徒弟呢?您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这个人是三叔公插进来的,您不想要就亲自去说,别为难我,提醒您一句,徐家家大业大,可不独您一个能干的师傅,族长向来宽厚,我们做底下做事的人却不能不知好歹。”
一番话说的许徐年松差点气得撅过气去,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话虽然不中听,里面的意思却有些道理。
想来也不是管事一个人的想法。
管事口中的三叔公,也就是给李胜开后门的那位,是族长弟弟的三儿子,虽然一无是处,不受重视,却也不是他能招惹的。
他烧的陶再好,也只是徐家众多窑头师傅中的一个。
……
李胜发现,这个徐年松非常不好相处,对他教导不多,却经常因为一点点小事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幸好他不是真的愣头青,同样是学了十多年制陶的人,虽然对于烧窑没有操作经验,但大概也知道不少。
他的进步非常快,对某些意外的发生有独到的处理方式,让徐年松对他的偏见渐渐改观,反而觉得他悟性高,又沉稳,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开始悉心的教导,倾囊相授。
李胜之前就听到有人私底下传说徐年松害怕教了徒弟饿死师傅,一个劲藏私,现在他觉得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
而且在这个地方,徐年松相比其他人,更像一个活生生的情感丰富的活人,李胜也乐意去挨着他。
关系变好了,偶尔晚上师徒两人会在那座窑旁边喝酒。
徐年松酒醉后,吐露心声。
他伺候这座窑大半辈子,当初也参与了这些窑的建造,上面的石头是从哪搬来,哪一块是他搬上去的都记得一清二楚。
日久天长,对它的感情深的跟自己家孩子似的,看的比性命还重要。
这些年徐年松把自己完全奉献在这里,到现在也没有生儿育女,这些瓷窑就是他的一切。
尤其是身边这座,是他在后面山上发现的一块大石头建的,烧的陶比其他几座窑的成色都要好上那么一点。
“反正是……嗝……得罪了不少人。”
“李胜,你很不错,我徐年松啊…总算后继有人咯。”
这些事李胜也是听说过,只不过事情在别人口中又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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