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李维军走进办公室大楼,迎面碰到将要退休胡许老太太。他看清她的面容,惊了一下,礼貌的点点头,内心感叹:老了就老了,浓重的描眉画目看着像妖魔鬼怪,还神气昂扬的跑来走去,真是要了我们这些看见她的人的命!面对她,简直就是对精神强烈的摧残。
进了办公室,坐下,他就甚是心烦,其中重要原因,那就是:高思任要结婚了。当然他不会烦躁一个过往的人婚嫁,但是高思任嫁给了反贪局的人,而且这人还是当下全市赫赫有名的年轻才俊畅义宏。他李维军自傲是单位的年轻领头羊,想不到高思任也并不落后,不但自己是单位的领头羊,还将是领头羊的夫人,但是令人懊丧的是却不是他的夫人。
昨天下午他到办公室后,新来的下属小张呈过来一张结婚请帖,正忙着,随手放在了一边,今早无意打开,看见上面写着高思任和畅义宏的名字。他简直吓了一跳,不知道这是高思任邀请自己这位老同学,还是畅义宏宴请自己这位新朋友。
他和畅义宏之前会因为公务碰面,进一步熟悉是在几年前去党校一起培训时。两人恰巧住在同一间宿舍,那时只是觉得聊得甚是投机,培训结束后,彼此留了联系方式,偶尔会联系一下,也主要是为一些与公事有关的事务。后来他听单位里人说畅义宏是干部子弟……从此后他就小心且谨慎往来,当然比以前更加恭敬而不是更亲近。他以自己的自傲掩盖内心强烈的自卑。
自培训结束后,畅义宏工作不忙时就联系李维军,邀请他到自己家的家属大院内打球。他之所以会主动联系李维军,因为一起培训的闲暇,他们随意闲聊时,畅义宏觉得李维军谈吐不凡,见解也颇有跨俗之风。这样的高山流水式的朋友,他觉得应该值得结交。
但是,畅义宏想结交真友人的纯粹被李维军的复杂顾虑给剿灭了。李维军觉得自己虽然是单位的佼佼者,而对方是干部子弟,结交干部子弟,不免有攀比的嫌疑,他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份高攀的友谊。他对这位朋友越来越客套。球打过三两次后,他就扭捏再次热情的邀请,不再痛快前去了。
畅义宏觉得李维军的言语和态度越来越缺少诚恳,也就越来越少找他。他们渐行渐远,只剩索然无味的公务方面的客套往来。
李维军询问小张是什么人来送的请帖。属下看见领导紧皱的眉头问究竟,想必是事关重要,连忙小心翼翼的如实相告:
“是一位自称是您的朋友的青年男子,他没说自己叫什么,只说您没在,请帮忙转交这张请帖给您。单位里似乎好多人都认识他,我送他出去时,见不少人跟他打招呼。”
听属下说来人是男的,李维军这才松了口气。结婚会请自己,看来,畅义宏还是把自己当做兄弟来看的,而且他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曾经熟识高思任。
一想到高思任,他认为自己需谨慎的避开。他没有去赴宴,也没有送婚请礼金,而是打算日后以在外开会没能及时赴宴为由亲自把婚请礼金递到畅义宏手中,免去婚礼场上相见的尴尬,也免去礼数不周的嫌隙。在这个不大不小城里,他自己已结婚消息应该早已传到高思任耳朵里去了,不知道她对自己的违心之举是怎么样的心情,是恨?但是她柔善如水,应该不会吧!是理解?可是她并没有处于自己的境地,又如何能够理解呢?她也要结婚了,嫁给了才俊畅义宏,干部子弟……在他看来那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
李维军正心意烦乱,就见外众人走向会议室,才想起昨天下属通知他开会。他起身到了会议室,见人已到齐。他坐在会议室,看着一个个面孔,由熟悉突生陌生,他突然差异自己何以坐在这里,当初在李家庄时从未预料到今天,更未预料到会遇到眼前这些人,人生是无法预料的,就如祖辈突然被杀的横祸;人生似乎又是可以预料的,就如翡翠李子的预言……
会上,曹县长工作报告完毕,暂无他事,宣布散会。走出会议室,王敏创特意追上李维军道:
“李处,今年,隔壁的各项考核在省里都是第一。我们一项都不占。”
“他们各项都在省里第一?”
“嗯嗯!”王敏创苦着脸噘着嘴道。
“就他们?实力差我们那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也拿到第一。我看,他们什么都不是第一,只有不要脸是第一。真是林子大了!”李维军说完,理也不理王敏创再说什么,径直走了。
晚餐,李维军决定今天回家吃。他已经有些时日没回去吃晚饭了,尽管老岳母叮嘱他常回家吃。下班了,他走出办公室,正要上车让司机送他回去,听见大门附近吵吵嚷嚷。他回头挥手,让一起从办公室出来小黄去看看什么情况。小黄去了,不一会儿回来道:
“是一个溜进门来捡废纸箱的老头被门卫抓了。”
“明白!”李维军听了无关紧要的应了一声,然后上了车。
车慢慢驶到了门口。李维军从车窗看到捡拾破烂的老汉在门卫居高临下的呵斥下惊慌失措的表情。一刹那,他想到了父亲面对李家庄子人欺压时的表情,内心顿生厌恶和怜悯。车子驶出大门,他让司机停车,吩咐他去让门卫赶紧放那人走。司机下车后,他又嘱咐道:
“那人捡的破烂东西,也都让他拿着走。”
司机应声快步去了……
李维军回到家,看见曹广文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就要开饭了。曹广文看见丈夫回来也不问他一句。他也不多说话,洗洗手,拿了个小碟子,去厨房的角落的罐罐里掏出来些腌咸蒜和腌豆腐,端上桌子。
曹广文坐下就吃起饭来。李维军也端碗吃起来。他吃着最近母亲托人带来的新腌咸蒜和腌豆腐,随口对曹广文道:
“你有时间也腌些这个,也可以腌青菜,以后我们就随时都可以吃了!”
曹广文面无表情,话无温度,简洁又漫不经心地回答:
“好!”
李维军想详细告诉她,母亲是怎么做腌菜的。他刚要郑重的言说,抬头看了曹广文一眼,见她表情冷漠,就把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两人沉闷着吃完了晚饭。
放下筷子,郁闷的李维军感觉家中比办公室还沉闷。他后悔回来吃晚饭。他从饭桌前刚要起身,听见有人敲门声,他看看曹广文。曹广文说:
“愣看什么,快去开门!”
李维军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开了门,看见岳母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她的脚边摆着一盆花,是茑萝松。这种花以前和弟弟妹妹们到林木苗圃里去捡柴禾时常见到,他们把它叫五角星,回去时会顺便采一束给母亲。母亲见了甚是欢喜,告诉他们这个植物叫茑萝松。老太太拿这么不起眼的东西来做什么?他琢磨着,帮老太太把门口的花盆端起来,把她让进来。
老太太慢慢走进来,看着他们,说:
“我吃了饭,没事,出来走走,顺便给你们送盆花,我栽的。刚刚开始开花,小花俊俏着呢!现在太阳落山,花瓣向里卷起成花苞了,明天太阳出来,又会开花了……”
“谢谢妈!您喊我去拿就行了,一路端来,太沉了!”李维军道。
“不碍事,花盆很轻的……”
说着,李维军扶老人家坐下。老太太拉着他的手,让他也坐。她看看女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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