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滔滔,天堑无涯。
说的是太湖之滨、长江南岸,有一叫做江阴的军事要塞,扼守于上海与南京正中咽喉,各距280余里,长年驻有重兵把守。
城区的东面,有一处山,唤作定山。山上有一道观,称为太素上清宫。
相传,全真派祖师吕洞宾东游,见此处林木葱翠,溪流绕缠,甚是清幽寂漠,颇有祥瑞之气,乃于太素上清宫里闭关三年,修行悟道,习练剑术。其间成就一本《碧云剑谱》,珍存在藏经楼的密室里,堪为镇观之宝。
这日清晨,天色阴沉,北风啸冽。山下村庄里的一户人家,突然响起“啪啪”的急促击门声。房内的此家小女孩,正为生病父亲喂药,闻声将汤碗递给另一少年,赶紧卸了门栓,向外惊慌张看。
门口,站着一位身材矮小,商贩模样的中年男人,头戴毡帽,肩上挎着个布袋,神色甚是焦惶。
男人问道:“你家大人呢?”
女孩道:“我爹爹病了,卧床不起。”
男人听言,一把推开女孩,直冲到了屋里,果见女孩的父亲面色蜡黄,恹恹地躺在床上,似是病得不轻。旁边,立着一个手捧汤药的少年,身着青色道袍,清隽的面容带着稚气,约是十几岁的年纪。
男人见状,心中一阵躁狂。
女孩父亲勉强撑起半个身子,连着咳喘几声,对那男人歉道:“对不住,我不该前日里,先收下你的钱,现在就还给了你。”
说着,从枕下摸出一枚银元,哆哆嗦嗦递向男人。
那男人抬出手去,一掌就把银元打落在地,蛮声道:“我在江边,白白等了你一个小时。你的,现在必须爬起来,快快地用船,把我送到江北对岸。”
女孩父亲央求:“先生,你看我这个样子,实在是下不了床啊。”唤道:“阿英,你还不赶快捡了钱,还给这位叔叔!”
叫阿英的女孩听了父亲的话,便拾起地上的银元,双手捧交那男人。那男人并没有收钱,却盯着阿英问道:“小姑娘,你划船的会?”
阿英似是不敢撒谎,怯生生地点了头。
男人满意道:“小姑娘肯说实话,非常好!”随即从怀里,掏出更多的几枚银元,递向阿英道:“你的,代替生病的父亲,送我过江。钱的,拿去为父亲看病。如果拒绝,我的会到警察局,告你的父亲犯了欺诈之罪,必然要抓了去坐牢。”
阿英父亲大惊,对男人苦求道:“先生,阿英只是一个小丫头,划船过江太危险。求求你,饶过我们吧!”
但阿英,却是接过了那男人手里的银元,放到父亲的枕边,安慰道:“爸爸,你不必担心,待我将这叔叔送过了江,去去就回”。
阿英父亲着急起来,向身边少年喊道:“阿荣小道长,你快帮我拦住了阿英,不能让她去。”
这叫阿荣的小道长,忽闪了一下眼睛,对阿英父亲道:“给了许多的钱来,岂不好事,正可用来为你看病抓药。你若是对阿英一个人放心不下,容我跟了她同去,帮着划船即是!”
阿英脸现喜色,问那男人道:“叔叔,阿荣能一起去么?”男人盯了少年一眼,点头应许。他心想,有这两个孩子共同划船,自会多出一份气力来。
几个人出了村子,在江边解了一艘小船,逆着寒风,向对岸缓缓驶去。
此时,天色更加阴沉,似是要下雪的样子。
眼见小船划到江心,男人命令阿英将船头调西,朝着江阴炮台方向行去。
阿英断然不肯。她停了浆,对男人疑问道:“叔叔不是急着要过江么,为何却要这里转头向西?我还得急着回家,照看病重的爹爹,哪里就能耽搁得起!”
那叫阿荣的少年,也跟着生起气来,冷出小脸向男人嘲道:“你这人好生奇怪,立时就要我们向西划船,不知道会是兜去多远,岂不是让我们做下赔本生意。我看你原本,并不是真的打算过江,莫非要在这大冷的天,故意诳了我们出来,只为载了你看风景。”
男人发出一声狞笑,道:“恰好被你们猜中,我此时正是要看看,这里江岸的一带风景如何!”
阿荣忿然道:“你存心欺负我们小孩家,是何道理?大不了哪里来,还把你送回哪里去。”
男人勃然变色,忽地从腰间摸出一把短枪来,指向了阿荣,厉声道:“你们两个休再啰嗦,须是立刻按照我的命令来做。不然现在就开枪,把你们打死在这条小船上!”
两个小孩悚然相顾,一时吓成了傻呆,再也不敢争辩。
男人看到这对小东西皆被唬住,便换了一副口气道:“只要你们两个乖乖听话,我的,不仅不会伤害你们,还大大有赏。”
阿荣到底是个男孩,年龄也较阿英长了两岁,自是要比阿英见多识广。当下想到,此人凶狠不善,切莫惹来杀身之祸,枪口下枉自送了两人的小小性命。
于是向阿英递了眼色,意思是不可玩命,眼下只好听从了人家的摆布,小心行事。
他一面摇船,一面却在肚子里对那男人恨骂不休:“你大爷个烂球,若不是因为你手里有枪,本公子才不会被吓成了猪头笨。否则,不把你一下子掀翻到江中,喂了王八,算是本公子毫无能耐,服气了你这龟孙孙!”
过了半个多时辰,小船向西划出了两里路的样子,便能隐约分辨到南岸一带,山顶上及山腰间,遍布着多处炮台、掩体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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