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走后,阿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被她竟要留下来跟着部队打鬼子的想法,搅得心烦意乱。
他觉得这趟出来上海之行的买卖,实在是亏得大了。之前在江阴保安团舍去了几根金条不说,阿英此时又提出参加义勇军,这等于把自家夫人也贴了本。
他不由寻思,阿英之所以要误入歧途,分明是与其所敬佩的姓陆女子有关。陆女子定是灌給了阿英不少的迷魂汤,系蛊惑阿英的罪魁祸首,自己必须要得对陆女子兴师问罪一番,不然阿英定是难以回头。
中午,阿英端了一大份面条过来,把阿荣叫起吃饭。
阿荣见到里面还有个鸡腿,逼着阿英张开小嘴,要喂给她吃。
阿英捂着口,半挖苦地道:“我受用不起呢!这是炊事班专为陈公子开的小灶,连何司令、谭政委都吃同我们一样的粗饭,就对你一个人,格外特殊。”
她又道:“你大概不知道,那何司令与梅政委有多累,昨天在两百里之外参加了会议,又连夜骑了马回来,到现在都没有顾得合过眼。听说下午,还得带上人出发呢。”
阿荣皱眉道:“连这些带兵的大官都要马不停蹄,所以我才不能把你扔下,跟着吃苦受罪。”
阿英撇嘴道:“阿荣,我看你这般地思想守旧,顽固不化,有必要得请了陆教导员亲自过来,好好地为你上一堂政治课。”
阿荣心中恼道:这个是什么陆教导员的陆女子,我正要找了她算账!
蒋良、蒋平两兄弟一起找了过来。
蒋良首先对阿荣笑问道:“营地里都传开了,说是陈兄弟亲口所讲,昨夜间在太湖边上撞见过一条好看的美人鱼,不知是真是假?”
阿荣一拍胸脯:“绝非虚言!”
蒋平却道:“我肯定不信。想必陈兄弟,大概是因为被私塾里的那些学生捉弄,头朝下吊在树上太久,眼睛昏花看的错了。”
阿英对阿荣道:“我刚才与陆教导员坐在一起吃饭,也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这件稀奇之事,正要得空问你是怎么一回事?”
又道:“我见陆教导员对此很生气,批评那几个士兵是在胡乱传播谣言,不许以后再有提及。她甚至为此气得脸色刷白,饭也吃不下就走了。”
阿荣不屑道:“哼!你说的那陆女子最会无事生非,多管闲事,回头定要把那太湖美人鱼是我亲眼所见,专门说给了她去听,要陆女子着恼吃不下饭,连觉也睡不成!”
阿英好笑:“你对人家陆教导员生的哪门子火,她觉悟高得很,才不会和你一般见识。”又咂嘴道:“我知道啦,阿荣小心眼得很,必是怕陆教导员拆穿了你,根本就没见到过有什么美人鱼!”
阿荣见到阿英不仅要帮着陆教导员说话,也是根本就有所怀疑,指着自己的肚子向她证实:“如果要说,那美人鱼不仅手里有枪,还向我这里狠踢了一脚,至今还在隐隐作痛,总该是相信了吧。”
阿英噗嗤一乐:“阿荣净说浑话,即便真的就是见到了美人鱼,那也不该会有枪呀!”
她的这句话,让阿荣顿时觉得难以自圆其说。
他在湖边被美人鱼拿枪指着胸膛,在小肚子踹上了一脚,因是爱着面子,就没好意思对看守自己的士兵提起过。
阿英见到阿荣变得表情尴尬,立刻心中起疑,勃然变色道:“阿荣,你不会是……有意偷看了别的女人去湖里洗澡吧?”
阿荣慌得对阿英连连摆手道:“阿英别误会,我怎是那种下流之人。何况,何况……这么寒冷的季节里,又有谁能赤身下到湖水里去!”
蒋良、蒋平两兄弟相视偷笑,知道此时不便插嘴。
阿荣下午又睡了半个多时辰,被从靶场那里不时传过来的枪声吵醒。
他记得阿英说起过,在这个时间里会被教官带着练枪,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出门见到外面阳光普照,房顶上的积雪融去多半,心中喜道这天气骤然转暖,太湖岸边的厚冰也该随之解溶,商船便好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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