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再向前边走去,便见到了跳闪着的大新亚舞厅霓虹灯招牌。
情急生智,阿荣忽然想到了姆妈身边的下人老张。
他兴奋起来,若是写了密信给阿英,派老张去往太湖支队走一趟,说不定就是个意外转机。老张几年前,在林叔叔家里有见过小时候的阿英,即便因为阿英长大,辨不清了她的容貌,但阿英一定就能认得出老张。
他想也幸亏阿英在太湖支队学了识字,必能大致读得懂他去信的内容,何况还有陆青霜与她住在一起,能帮着看信。
陈香梅见到阿荣回来看她,眉开眼笑地命老张赶紧布置晚饭。
阿荣掀开长衫,解下一直系在腰间,冯老板给的那个小布袋,笑吟吟地递给了陈香梅,道:“孩儿孝敬姆妈来了!”
陈香梅打开布袋来看,竟是灿灿闪光的一堆大黄鱼,惊道:“荣儿,你该不是抢了金店吧?”
阿荣笑道:“你儿子哪里就能做得了强盗的勾当,只是一笔生意的小小赚头,大利还在后面呢。”
冯老板给下的十根金条,他之前已经给过了吴天金两根,此时又抽出一根来,打算待会赏给老张,剩下的七根金条统统交给了陈香梅。
陈香梅喜极而泣道:“姆妈这新亚舞厅辛苦一年的营生,也赚不来这么多呢。不妨留着,以后在租界里找块上佳的地皮,建一处像样的花园洋房,也好把你那几房媳妇都娶了回来。”
阿荣心中好笑,姆妈原是一直惦记着自己以前的承诺,定要娶了好几个貌美如花的老婆,在她身边孝敬。
说话间,老张把晚饭呈了上来。
阿荣执意让老张一起坐下吃。老张得了陈香梅的允许,推不过阿荣的盛情,主仆第一次在同张桌子上用餐。
饭后,阿荣问老张道:“张叔,你还记得那次从江阴接我回上海,在林叔叔家见到过一个叫阿英的小姑娘么?”
老张想了想,道:“是那个生得很秀气的小姑娘吧,当初要跟了公子一起来上海,因是被我拒绝,她还难过的哭了呢。”
阿荣道:“她就是阿英,比我小了一岁,如今已加入了江抗义勇军太湖支队,就驻扎在无锡西边几十里外,一个叫大茅山的地方。”
老张道:“我是宜兴东边人,对大茅山一带熟悉得很。有个表妹嫁给了那山下村庄姓刘的私塾先生,如今就住在太湖边上。”
阿荣立时大乐,心想巧得很也好得很,老张的这表妹,必然就是被自己偷了鸡的私塾先生老婆,他若是找到表妹的家,再去徃阿英的住处也就方便了。
陈香梅乍听阿荣认识江抗义勇军的人,不放心起来,问道:“荣儿,你怎知那叫阿英的姑娘,就参加了什么太湖支队,该不是与她有着暗中来往吧?”
阿荣觉得已到了该向姆妈摊开实话的时候,坦然道:“眼下危机当头,孩儿已不能再瞒住了姆妈。那阿英父亲在临死之际,把她托付给我,在身边做个小的,孩儿早已应承下来,算是约定了两人的终身大事。再就是,阿英有位叫陆青霜的女教导员,真的就美貌胜过天仙,孩儿见她第一眼就魂不守舍,暗自起誓,必要娶定陆青霜为妻。”
陈香梅见阿荣说的认真,绝非玩笑,皱眉道:“可是乱的稀奇。你为日本人做事,却又要娶上两个打日本鬼子的姑娘,水火不容,还不是自家先要窝里斗,不得有个安生!”
又担心问:“你刚才怎说眼下是危机当头,从何讲起?”
阿荣便把自己下午在大道市府如何打探到,日本军队就要对太湖支队,近日发动突袭的消息,这时说了出来。
他对老张道:“事情来得突然,我至少后天早上才能带船出发无锡,为了能让太湖支队早做应对,想请出张叔连夜就能动身,把我的一封书信带给阿英,由她汇报给上级。”拿出早已准备下的那一根大黄鱼金条:“张叔此去不仅辛苦,且要冒着很大风险,就收下我的这点小意思吧。”
老张生气,摆手道:“虽然我一向胆小怕事,但为了太湖支队两位陈少奶奶的平安,哪怕赴汤蹈火,也心甘情愿连夜送信出去。这金条我不能要,要了也没有用,求公子不要看轻了老张是个下人。”
阿荣深受感动,也没再勉强下去。他找来纸笔,立即写好了一页纸的简短书信。为了路上安全,陈香梅把信缝进在老张布衫的衣领里。
末了,阿荣问老张怎么走?
老张道,他星夜赶路先到了福山,找熟人明早雇了马车,兴许当天中午就能到达了大茅山。路上若遇有人盘查,便说是找表妹告知其家人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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