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田惠子对眼前的这个未来儿媳,见面的第一天就有相中,喜欢冈野理枝姿容清秀,端庄贵气,配得上华族世家的体面。
这些年,她的家里自从哥哥前田平治荣升到将军高位,经济状况就开始大大转好,甚至说得上日渐阔绰,不再是多年以前的窘困样子。
前田惠子笑吟吟道:“理枝,我见你与那个叫沈瑞丽的姑娘交谈,中国话说得很是地道,来了上海做侨民,是很多年了吗?”
冈野理枝谦恭道:“听妈妈说,在我两岁多时,就来中国先呆了一阵子。后来,爸爸的纱厂从武汉迁到上海,就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了。”
忽又奇怪问:“午饭时,我见惠子阿姨与沈瑞丽聊天,也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难道也曾经来中国住过么?”
前田惠子的表情黯淡下来,沉思道:“没有来过。这中国话是很多年以前,结识了一位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从他那里才有学会。”
冈野理枝敏锐地发现到,前田惠子似是被勾起往事,就小心问道:“这位留学生该是早就回了中国,惠子阿姨现在还有他的消息吗,是否就能知道,他会是哪里人?”
前田惠子直言道:“不瞒理枝,他姓林,是江阴人。我虽然早就断了他的音讯,但还是希望这次能有机会见到他。”
设法寻找林子均和双胞胎小儿子的下落,其实是前田惠子这次来到中国,内心里藏就的另个打算。
冈野理枝道:“江阴这个地方,我曾经乘船路过,距离正雄君驻扎的无锡,并不是太远。但那里现在受中国军队控制,我们普通的日本人,去不得此地呢。”
突然想到了沈瑞丽,不由对前田惠子喜道:“我记起来啦,沈瑞丽的爸爸就在江阴,每次学校放长假,她就会回去江阴。我回头把沈瑞丽给找了过来,惠子阿姨把那位林叔叔的情况详细说给她,还真就有可能帮着找到。”
前田惠子高兴道:“要真能这样,可真是太好了!”
冈野夫人这时进来,道是房间已经收拾好,请前田惠子过去休息一会。
前田惠子起身,回头瞧见到冈野理枝的床头上,挂着的一个布娃娃玩偶,立时愣住,走过去拿在手里细看。
这玩偶是手工缝制,顶上是一个金色的小帽,腰间围着黄丝裙,虽是经过多年的岁月有了褪色,依然是十分细巧可爱。
前田惠子惊问冈野理枝:“这布偶……是哪里来的?”
她当年与林子均分手时,为了让被带走的孩子有个临别纪念之物,就一针一线,连夜缝做了这个布偶。
冈野理枝见到前田惠子神色大变,赶紧答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给了我,因是看着非常喜欢,至今一直留着。”
催促冈野夫人:“妈妈,快告诉给惠子阿姨,这布偶是从哪里来的。”
冈野夫人道:“说来话长。原是理枝那年才有两岁多,我们全家从日本乘船前来中国时,在船上认识了一位林先生,他跟前带着一个唤作荣儿的小男孩,当时手里就拿着这个布偶。荣儿与理枝年龄相仿,两个孩子结伴,在船上玩的很是开心。但是后来在宁波的北仑港上岸后,却发生了不幸。”
前田惠子急问:“是什么不幸?”
冈野夫人难过道:“在去往宁坡时,路过一个叫九峰山的地方,我们遇到了一帮劫匪,对日本人没能怎么样,林先生与荣儿,还有一对年轻夫妇却被掳走。第二天再次经过九峰山,冈野俊茂亲眼所见,那路边的树林里有了好几具尸体,只剩这个布偶挂在小树枝上……”
只见前田惠子脸色刷白,悲鸣了一声:“天啊!”就昏厥倒地。
冈野夫人与理枝慌了手脚,一面摇着前田惠子呼叫:“醒醒,醒醒!”一面向冈野俊茂大喊,快请了医生过来。
差不多过有十几分钟,前田惠子才终于醒来,眼睛直愣地盯着那个布偶。
冈野夫人紧张问道:“惠子,医生马上就到。你现在是哪里不舒服?”
前田惠子何曾料到林子均父子,当年回徃中国,早已是弃尸荒野。她此时无法明状心底的悲恸,只能是泪流满面,难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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