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这里的悠悠天空和莽莽草原。
我喜欢这里的羊群和骏马,喜欢这里的蒙古包和马奶酒。
我白天和扎克一起去放羊,他给我讲他女儿和草原上的故事。我给他讲我的故事,在我讲到安妮的时候他泪流满面。
讲完草原和我的故事之后,他便给我拉马头琴,我也给他唱汉语歌,我们已然是朋友了。
在这期间他还教会了我拉马头琴。
我本略通音律,再加上他的指点,我竟然也能勉强拉出一段连贯的乐曲来,这着实让我心生欢喜。
第三天的黄昏我向他告辞,他把马头琴送我,我本不喜夺人所爱,但他的坚持让我无法拒绝。
可是又找不出体面的东西回赠,只好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这把做工并不太考究,用料也不名贵的马头琴从此便成了我的挚爱。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把它带在身边。
他说祝我早日找到我的爱人,他和他的妻子会每天为我祈福的。
这让我心生感动,鼻子微微有些发酸,我大声问他:“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他也因为别离而显得有些忧郁,深邃的眼窝隐隐闪烁着星光。
“这里的草原被破坏的太严重,我们很快就会到别处去了,你再回来恐怕不会找到我们了!聚散都是缘,如果缘分到了自然会再见的!”
我心里突然难过起来,想来也是,人海茫茫能够萍水相逢已是莫大的缘分,能够再见又得有多么大的造化!
我又想起了沐惜春,我真的还能再见到她吗,千山万水四海无疆,她现在又在何处?
想到此处我不禁也有些暗自哽咽。
我向扎克告辞,转身离去的时候,身后想起了他辽远的歌声。
我知道他在用他的方式为我告别,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用他全部的最真挚的情感为我送行。
走了很远我回头见他还站在原地向我挥手,他依然穿着三天前的那件褪色的衣服,带着很旧的毡帽,夕阳把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我背着扎克送我的马头琴去过丽江,去过大理,去过西双版纳,去过牡丹江。
我用这把马头琴弹唱给大山里的孩子听,弹给流落街头的乞丐听,弹给乌江畔的纤夫听,弹给滔滔的黄河和神农溪边的猴子听……
在凉山的一个隘口旁我用这把马头琴弹奏了一曲婚礼进行曲,并做了一对情侣的唯一见证人。
这对情侣本来约定顺着一条路最偏僻的路一直走,如果走到尽头还没有遇见一个人,那么他们就分手,如果遇到了人,他们便在这个人的见证下结成夫妻。
在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最后的一抹夕阳坠入山涧的时候,他们看见了前方的悬崖。
当时他们都无比绝望,以为这是老天的旨意。然而就在他们哭泣拥抱准备就此分手的时候,忽然发现了石壁凹陷处的我的帐篷……
于是他们便请我做了他们爱情的见证,我坐在篝火旁给他们弹奏了一曲结婚进行曲。
音乐响起的时候,这对情侣相对跪倒在火堆旁泪流满面……
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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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去了,秋天也去了!
在最后一场雪融化殆尽的时候,我渐渐感到一丝绝望。
一年多时间,我几乎走遍了祖国的每一个城市,我印刷了上万张名片留在各个城市的酒店旅馆,我给每一个人讲我和惜春的故事,乞求他们若是遇见一个叫沐惜春的女子务必要打电话给我,我将终身为他们祈祷……
一年来我的手机不曾有一刻的关机,可是我等的那个电话却从来没有打来。
夏天的时候大壮和小玉打电话来说他们将在一个月后结婚,我祝他们幸福!
大壮在电话里说他已经买了一艘大船,可以带我去深海看看了,我听见小玉在她身旁轻轻的啜泣声!
十月的时候茉莉打电话告诉我她正在办理公司的上市事务,她说等我回来依旧做他们都甩手掌柜!
我问茉莉是否准备嫁给小唐了,她大声的说她还没有想清楚自己最爱的是我还是小唐,所以还不能答应小唐的求婚。
我刚要告诉她这话不可再说,却听见小唐在一旁的傻笑声!
槐恩给我打电话是在第一场雪的时候。
电话接通还未开口她就哭了。
她告诉我可能不能等我找回姐姐了,她已经决定去美国留学,她告诉我有些事情她还需要时间。
挂电话之前她泣不成声的问我:“大叔!若是你找回姐姐,我会真心诚意的祝你们幸福。若是你找不回姐姐,我是否还能再做一次你的妻子?”
槐恩的话让我怆然欲泣,然而对于这个问题我却不敢回答。
因为我知道,找回惜春将是我此后余生唯一的事业,不论多长时间,我都不会改变……
惜春给我留的时间依旧不多,那封信早已被我返来覆去的拿出变得脆弱不堪,我只好用透明塑料把它封装起来方堪打开。
上面的每一个字我早已烂熟于心,但其中内容我却始终未能参透。
看着信上的日期渐渐逼近,我时长看着天上流云感到无力又绝望。
惜春你到底去了哪里……
惜春!惜春……
新的一年很快到来,春天复又降临人间。
桃花盛开的时候,我坐在太湖边上遥望着漫天繁星,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老天,请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若你真的有情,就给我一点点指引吧……
睁开眼的时候一颗流星划破天际,明灭之间坠向西方天幕。
想来自从离开西藏我已经数年没有回去看过安妮,不知道安妮是否已经重入了轮回,如果是,她此刻又在什么地方呢?
我想起了我的银匠铺,想起了安妮的酒吧,想起了老和尚,想起了沧雍错。
我当即起身不顾黑夜的阻挡打车来到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往西藏的火车票。
五十几个小时后,在半晌午的阳光干净的普照大地的时候,我再次踏足离别数年的小镇。
除了街边林立的商铺更多了一些,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来到我的银匠铺,在店门口久久站立,里面有个中年人在打着藏银,却是我不曾见过的。
铺中的陈设依旧和我离开时一样,这倒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我以为我把银匠铺卖给了陈老板他必定会大肆改造,没想到他竟把铺子原封不动的保存了下来。
我走进铺子,打银的中年人和善的问我需要些什么。
我笑笑对他说我看看就好。
中年人说了句随便看,便又低头工作。
我看着墙上的饰品越看越狐疑,因为我看得出,这些饰品的工艺和九叔教我的如出一辙。
我很清楚在我离开的时候九叔绝对没有另外的徒弟,这个人若非是九叔新收的徒弟,也必定和九叔的师承有所关联,难道说这个人是陈老板在别处请来的银匠师傅?
我走过去问他:“师傅,请问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不是,我是我们老板请来的!”中年人答道。
“请问你们老板是不是临街藏银铺的陈老板?”我再问。
“不是,据说以前是,不过最后这家铺子被我现在的老板收购了下来,我也是我们老板请来的!”他放下手里的工具对我说。
“请问你们老板现在在哪里?”我有些好奇。
“不知道,不过我们老板还收购了街东边的酒吧,她经常在那里,你可以去看看?”
闻听此言我的心里忽然一动,倒真有些想见一见这个老板。
于是对他说了一声谢谢便告辞离去。
来到当初安妮的酒吧,首先入眼的依旧是那块灯箱招牌,和当初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是新了许多,可以见得是有被换过的,只是依旧沿用了原先的样式设计以及酒吧名字,就连上面的那几个藏语篆字都一模一样。
由于是上午,酒吧并没有什么客人。
柜台里只有一个我不曾见过的服务生在清理着器具。
看我到来服务生便开口问我要点些什么。
我点了一杯酒,坐在吧台边环顾酒吧,奇怪的发现连酒吧里的陈设都和当初一模一样。
我说了几个几年前在酒吧驻唱的歌手名字问服务生他们还在不在,服务生回答他们都已经走了,酒吧也在那时候变卖了,听说是一年前来了一个姑娘又把这个酒吧给买了下来,并恢复了当初的样子。
我的心忽然轻轻的咔嚓了一声,像是虫茧破裂的声音,紧接着一道明光霍的照了进来。
我忽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银匠铺的师傅说银匠铺也是在一年前被人从陈老板手里收购回来的,这个人不仅收购了银匠铺还收购了酒吧,而且都把他们恢复回了当初的样子!
难道……
“你们老板叫什么?”我急切的问,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服务生显然被我的语气给弄懵了,疑惑的看着我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刚来的!”
“那你知不知道你老板现在在哪里?”我再问。
“不知道!不过老板最近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带一些漂亮的石头回来,你看!”他手指着酒柜上的橱窗让我看。
我只看了一眼便转身冲出了酒吧,因为我知道我这些石头出自哪里,出了沧雍错,再也没有别的地方会有这种石头。
我出了酒吧向着沧雍错的方向狂奔而去,心里的想法愈加强烈,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证我的想法……
……
沧雍错边,安妮的坟茔依旧安静的在那里。随着脚步走近,一股熟悉的花香钻入我的鼻孔。
我赫然发现,安妮的坟前一大簇映山红正娇艳的盛开着!在春风的吹拂下摇曳生姿却一点也不显娇弱。
我恍然明白,原来映山红在这种地方也能够开的如此热烈……
我忽然想起惜春的信:种子我已经种下……我会在来年花开的季节等你……
我的心跳似乎突然停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缓缓走到安妮的坟前!
忽然听到沧雍错边的芦苇轻轻响动,我转眼看去,让我身体无法自持的颤抖起来……
惜春一身粉色长裙,头戴一个映山红编织的花环,手里提着一只小小的水桶。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也同我一样,身子抖动了一下。
明媚的阳光下,我们静静的对视,千言万语都在这一刻消失于无形,天地之间顷刻间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
然后我们都笑了……
远处半山腰忽然传来洪亮的钟声。
我想起当初离开的时候曾问过老和尚一个问题,我问他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伽蓝之地。
但是我现在有了答案。
因我我的伽蓝此刻就在我的面前!
(全书完)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陷入久久沉默,历经了一年的时间人生的第一本书终于完结。
我首先要感谢自己,在没有任何成绩的情况下,依然坚持写道故事的结尾,终于不负自己的梦想,不管如何,我做到了。
其次要感谢的就是我的读者朋友们,是你们的激励让我有了更下去的动力,也许你们只是一个订阅一个打赏一条评论,于我而言都是莫大的幸福。
虽然本书读者实在少的可怜,截止完结之日也只有区区三十均订,但我还是由衷的感谢你们。在这里向你们鞠躬致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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