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你这个小贼很能跑啊!”
李自成似笑非笑地对杨庆说道。
“再能跑也终究是徒劳,无非就是网里的鱼,没收网时候还能蹦哒,到您收网时候也就只能等着下锅了。”
杨庆忧伤地说。
“哈,哈,那今日就烹了你这条鱼。”
李自成笑着说。
“有传闻陛下烹福王,还与鹿同煮号为福禄宴,不知是否属实?”
杨庆很不懂事地问道。
“那岂不是脏了一只鹿?”
李自成冷笑道。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那么干过,福王朱常洵被他杀死后,承奉崔升守着死尸向其哭求,最后得到了一副棺材埋葬,然后崔升自杀在福王坟前,至于福禄宴什么的,只不过是为了坐实他残暴形象而编出来的故事,李自成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重口的那种地步,就像他所说的,那岂不是弄脏了一头原本算美味的鹿。
“我亦有同感!”
杨庆点了点头说道。
说完他跟着李自成走进去,李来亨也同样跟随而入。
而此时房间內已经真如刚才他所说摆上酒宴,这是那些士兵送来的,主要是杨庆的确饿了,毕竟他就跟只发qing的野猫一样,整整一下午再加半晚上都没停下,李自成很显然也觉得这样更符合身份,所以很爽快地送来酒宴。
而崇祯面无表情地居中而坐,王承恩侍立在一旁,那些内操环绕四周。
李自成根本看都没多看,径直走到崇祯对面坐下,李来亨侍立在他身后,杨庆则站在一旁充当侍者,此外没有别人了,让他意外的是李自成连牛金星之流都没有带着,就他和李来亨两人,反正他们也不担心崇祯耍什么花招,外面早已经团团包围,城里几十万他的小弟,这边有什么耍花招的资格?
让杨庆挟持李自成?
那他们等于自杀。
坐定后的李自成与崇祯对视着。
他俩也是第一次相见,此刻都有些好奇地看着对方,对于崇祯来说,这可是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反贼,当然,对于李自成来说崇祯也是此前他征战路上的终极BOSS,如今同坐一桌,相距咫尺,一时间谁也想不起说些什么。李自成这时候已经进了皇宫,搜刮库府也没找到几两银子,反而在崇祯寝宫搜出一堆补丁衣服来,原本那个荒yin无度的昏君形象也已经崩塌了,毕竟一个皇帝箱子里的衣服甚至还不如他抄的那些土豪劣绅,这也未免太毁三观了。
此刻的气氛有些尴尬。
“陛下,不如二位同饮一杯?”
杨庆小心翼翼地说。
“汝因何而反?”
崇祯没理他,看着李自成说道。
“我原本是个驿卒,陛下裁减天下驿站,我因丢失公文被裁,这也算咎由自取,我也没什么怨言,只能回乡务农,但西北旱蝗相继,种出的粮食连自己家人都养不活,自然也没钱交朝廷的赋税。我自知赋税逃不掉,只好去借艾举人的高利贷交税,到期之后艾举人逼债,这时候西北还是大旱都人吃人了,山沟里被父母丢弃饿死的小孩到处都是,我又怎么可能种出粮食还债。结果被艾举人告到县衙,然后县令把我枷了示众并且受艾举人所托准备用我杀鸡儆猴,弄死在监狱里震慑其他欠债的,我侄子劫狱把我救了出来。那时候一怒之下索性去杀了艾举人一家,然后逃亡甘肃投军当兵吃皇粮,可惜皇粮也没得吃,当官的喝兵血贪墨军饷,我们当兵的几乎就没有吃饱饭的时候,崇祯二年甘肃边军奉调去打女真,这可是要我们去拼命了,可即便要我们去拼命了也一样不发饷,我们索性兵变杀了参将,至此就再也没回头。”
李自成喝了杯酒说道。
“不是我不想当良民,但凡有吃有喝谁乐意造反?可这世道不让我当良民啊!”
他接着说道。
崇祯默然不语。
“那你呢?”
杨庆问李来亨。
“我全家饿死,就剩一个,你说我因何造反?”
李来亨冷笑道。
“陛下,你的确不是个昏君,但可惜,你也给不了百姓温饱,朝中文武百官皆贪赃枉法,地方土豪劣绅强取豪夺,老百姓饿殍遍野,陕甘一带草木观音土都吃干净了,饥民连苍蝇都吃光了,父子夫妻皆相食,既然饿死是死,造反最多也不过一死,那我们为何不造反,难道真像官老爷们说的做个安安饿殍?”
李自成说道。
“这,这都是天灾岂能怪陛下。”
王承恩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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